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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一百零六節—花紙玄機

雷旭和神醫、徐瑩、秦小倩從養生堂匆匆趕回來,雷旭手拿一張信箋,顫聲道:「爹,娘親可是被人綁架了﹖」

雷熙沉痛的點頭,打開信箋看,紙上只寥寥兩行字:十二支火銃,千兩黃金,換雷夫人性命。另一行寫上:限期三天。紙上並没有寫明聯絡方法,也許是給時間他籌備,三天後再另作通知。

不用想,雷熙已料到幕後之人定和日本青田幫的人脫不了關係,也許正是藤吉本人。他們一而再破壞了青田幫的好事,他們就想到利用雷敬忠打探消息,擄走胡錦山進行報復和勒索,日本人果然夠狠夠毒辣﹗

娘親被擄,雷旭急得雙目通紅:「爹,這封信是一個小乞丐送來養生堂的,他只說是一名頭戴草苙的男子交給他一兩銀着他送信來,我們無法盤問到什麼,我怕娘親會受到傷害….」

秦小情和徐瑩連忙好言安慰,徐瑩道:「夫人為人堅强冷靜,夫人一定没事的。」

可雷熙擔憂比較多,忍不住喃喃一聲:「夫人…她剛懷了身孕。」

「什麼,夫人剛懷了孕﹖」兩個小妮子同時驚訝,夫人年紀不輕,年近四十,高齡懷孕却遭到擄劫,胎兒保不保得住可成問題啊﹗不覺同時擔憂起來。

雷旭更是又驚又喜:「娘親有了身孕﹖我…我豈不是很快做哥哥了﹗」但想起娘親被擄又憂心萬分。

劉汝濤明白高齡孕婦遇到的風險,於是道:「眼前先想辦法知會丘玨四師徒,準備好賊人要的東西,其他事慢慢從長計議。」

雷熙同意,身外物不重要,妻子的性命才最要緊。於是馬上修書一封,命侍衛火速去白玉門武館通知丘玨四師徒和汝寧四俊同來商量對策。另外派暗衛監視雷敬忠的一切動靜,他對這個二叔簡直恨之入骨,但無憑無據一時不好對付他,同時亦怕打草驚蛇令賊人對妻子不利。

郡王府並不缺錢,但千兩黃金數目龐大,一時間未必有這麼多的流動資金可應用,故雷熙吩咐管事速去籌措銀兩,又吩咐雷旭去養生堂了解有多少資金可動用,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準備好千兩黃金。

没多久丘玨四師徒和汝寧四俊先後到來,十二支火銃亦由東昌村劉雲峯的村屋中搬運了過來。

丘玨、丘玉想到如此珍貴的火器就要落入日本賊子手中,不禁怒火中燒。丘玉氣憤道:「青田幫這班賊子死心不息,居然擄走夫人﹗待救了夫人,我們一定不放過他們﹗」

劉雲峯沉吟一會道:「我們手頭掌握了不少他們的據點線索,但現在夫人在他們手中,絕對不能輕舉妄動。大家先去他們的情報據點暗中查看一下,看能否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大家同意了,分頭去各地方調查。可找了大半天却是毫無頭緒。

很快過了一天,雷熙這兩天完全没有睡過,他雙目通紅,下巴長着青黑色的鬍茬,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没有人料到平時處變不驚的王爺竟為了夫人安危失去了應有的定力,看得人好生難過。

雷旭好像煞時長大一般,不但去養生堂計算可動用的資金,還親自去了一趟鳯鳴山莊,因為他計算過郡王府及養生堂所有可動用的資金,尚差二百兩黃金,二百兩黃金並非小數目,為了替父親分憂,他硬着頭皮去拜會葉舒霆。

葉舒霆剛巧外出,葉芊芊見到他,聴他道明來意,驚訝道:「雷夫人被青田幫人綁架了,還勒索火銃和黃金﹖嘿,這群狗賊真是斗膽﹗」

葉芊芊做事明快,先去問清楚帳房,將可動用的資金全部算出來,即時拿出銀票交給雷旭,說道:「這些銀票夠兌換二百兩黃金,先拿回去應急…」想想不放心,雷旭不會武功,怕他在途中遇意外,回房中拿出柳葉刀,交帶了管事幾句,陪同雷旭一起回長青園去。

火銃和千兩黃金已準備好,就等賊人的聯絡信息。這已是第二天的黃昏,徐瑩和秦小倩不放心夫人,都不願回家等消息,着郡王府的家丁替她們回府中知會一聲她們有要事待在長青園中。

此時葉舒霆也收到消息趕了過來,他亦痛心辛苦鑄造的火銃竟然要落入日本人手中,越想越氣,一時間氣氛異常沉默。

此時忽見管事帶了一名中年漢子進來,管事對雷熙道:「王爺,這人說要來領賞。」

雷熙没好心情,冷冷的問:「領什麼賞﹖」但當他看到中年漢手中那張畫了蝴蝶的花紙,整個人從椅上跳了起來,上前一手將花紙搶過,只見花紙的背面似用粗針刺了一些字,細看清楚,他的手微微顫動,神情緊張的問:「告訴我,這張花紙如何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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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一百零五節—夫人被擄

馬車內只留下胡錦山吃剩的一小袋紅莓乾,雷熙知道中了調虎遠山之計,即時飛躍上附近一棵樹上,視察四周,方才那輛馬車早已消失無踪,他躍了下地首先上前一把捉住老漢,雙目通紅,拳頭緊握,喝問道:「誰讓你在此製造事端的﹗」

老漢見對方身上驟然爆發出駭人的氣勢,嚇得不住哆嗦,囁嚅道:「昨天有…有位大爺給了我十兩銀,着我來這裡等候,假裝…假裝翻車阻路…,這些土豆…都是他們…預先放在這裡的…」

雷熙一看老漢模樣,也知他是給人利用,但妻子被擄,實在氣不過,猛揮一拳,將老漢打暈在地,對車伕道:「馬車本王要用,你將他拖上驢車,帶回去着人好生看守。」

他冷靜下來,心想誰個知道他和妻子今天會出城去養生堂,在此等待馬車經過﹖時間計算得如此準確,說長青園没有內鬼他無論如何不信﹗一想及妻子剛懷孕就遭此劫難,他心頭一陣絞痛,即時躍上了馬,自己駕車朝來路飛馳。

一路上他都留意有没有剛才那輛墨綠色馬車,馬匹行走快速,偶爾有幾輛運貨牛車和驢車擦身經過,都没有可疑,却不見有任何馬車。到達長青園,他先喚來管事,没說夫人被人綁架,只淡淡的問:「夫人這兩天有没有向誰透露過今天要和本王一同去養生堂﹖」

管事想了想,說道:「夫人的丫環翠兒,月兒應該知道。聴翠兒說夫人這兩天都在房中專心繪畫,除了旭少爺,好像没有和誰特別交談過。」

兩名丫環都是雷熙精心挑選的,一向忠心於夫人,應該没有可疑之處。但都着管事先帶兩丫環進來。

翠兒平時是陪伴夫人外出的,今回因為雷熙有事去一回酒莊順路送夫人去養生堂,才讓她留在園中,但她一聴王爺問話,即料到夫人可能出了事,即時顫抖着聲音問道:「王爺,夫人是否出事了﹖」

雷熙看她一臉擔憂不似作假,轉而問月兒。月兒是個聰明的丫環,她知道事態嚴重,一直細想夫人外出之事何人會知曉,忽地想起,顫聲道:「王爺,膳食房的陳嬤嬤兩天前曾問奴婢,可否央夫人去養生堂時替她買一瓶美顏軟霜﹖她的侄女兒下個月出嫁,她很想送一瓶給侄女作賀禮,所以我…我告知了她夫人今早出行的事情…」一想起她可能闖下大禍,嚇得跪倒地上。

雷熙臉色陰沉道:「夫人被人擄走了﹗」吩咐管事:「給我帶陳嬤嬤過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此事。」

管事嚇了一跳,他素知王爺有多疼愛夫人,發生了這等大事園中各人都没有好日子過了﹗。

陳嬤嬤被帶了過來,雷熙雙目下垂,但雖然他眼瞼半遮,陳嬤嬤即時感到王爺全身散發着極為冰冷的氣息,囁嚅道:「不知…不知王爺叫奴婢來有何吩咐﹖」

雷熙定睛看牢她,目光陰沉得可怕:「陳嬤嬤,夫人待你如何﹖」

陳嬤嬤全身一震,低頭道:「夫人一向待奴婢不薄…」

啪…雷熙不待她把話說完,用力在桌上一拍,杯子在桌上一顫,茶水四濺。

「既然夫人待你不薄,為何要出賣她﹗」大家都聴得王爺語氣中滿是冷酷,陳嬤嬤嚇得跪伏地上。

陳嬤嬤還想狡辯,却聴得雷熙冷冷的一句:「你不說真話,你和你的家人定必看不到明日的晨曦﹗」

陳嬤嬤惶恐至極,她從來没見過王爺這種肅殺之氣,她没料到平時平易近人的王爺震怒起來如此嚇人﹗陳嬤嬤伏在地上不斷顫抖,好一會才道:「都是奴婢那個不爭氣的弟弟累事﹗他好賭成性,欠下賭場一筆賭債,近日對我說他再不還錢會被人追殺,只要我答應打探夫人出門的準確日子和時間,有人會替他還清那筆債…」

「誰人會替他還清賭債﹖」陳嬤嬤見王爺一副想殺人的模樣,只能坦白說道:「是雷家二爺…」

「是雷家二房的雷敬忠﹖」雷熙氣得咬牙切齒,竟然又是二房的人作惡﹗

原來陳嬤嬤在雷家做事已有四十多年,來長青園主要是雷大夫人的主張。目的是讓她來長青園做幫廚一類輕巧點的工作,也讓她打探雷熙一家人的動靜,適時會報,以她作郡王府的眼線,没料到二房的人竟然動腦筋到她頭上。

雷熙没再理會陳嬤嬤的哀求,命管家將她綑綁了送入柴房,一日未救出夫人她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雷熙知道雷二爺父子手段層出不窮,可是,擄了他妻子,他們想達到什麼目的﹖至今衙門尚未緝捕到雷慕白,雷敬忠莫非為了兒子想要脅他﹖

個多時辰後,雷熙終於知道對方捉了胡錦山的真正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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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一百零四節—夫人懷孕

二樓劉汝濤的議事廰中,張鎮遠和徐瑩坐着相視而笑。張鎮遠是依師父吩咐來找神醫的,神醫知道嚴紹庭又來打擾徐瑩,故命他將徐瑩帶上來。

原來丘玉收到信息,俞大猷總兵來函說倭寇果然用上了火器,明覺大師帶去的武僧開始加緊訓練士兵武藝,可當中部分是養尊處優摜了的少爺兵,他們的父兄在朝中當大官,頗有背景,要一時間改變他們談何容易﹖被火器燒傷的傷兵日漸增多,丘玉和李洛去了追查丘璟行蹤,丘玨於是着張鎮遠來了解製作清涼藥酒的進度。

劉汝濤道:「清涼液製作並不太花工夫,藥材已經買備足夠,但需要放入米酒中浸最少一個月藥效才顯,現在開始替陶缶用紅泥封口,運送去江浙應該很快便可以用了。」

徐瑩眉花眼笑的讚道:「師父真了不起﹗鎮遠哥他們塗了你的清涼液,兩天已經没事,燙傷的水泡全部消了。」忽然想起:「師父,我們要不要研磨多些大黃粉﹖大黃水對剛燒傷的患者都很有幫助呀﹗」

劉汝濤看着徐瑩崇拜的眼光,嘴角不自覺隨之輕揚,這丫頭時時刻刻都會令他心情愉悅。

「你待會就去叫雷旭和兩名長工搗鼓多些大黃粉,給些事情雷旭做,免得他整天一門心思盯着小倩這個儍丫頭。」

劉汝濤其實也擔心雷旭對秦小倩一往情深難以自拔,而小倩那丫頭明顯由當初的對雷旭的同情和保護,到後來他病癒當他像親哥哥般親近,並不是男女之間那種愛情。

奈何雷旭情根深種,小倩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憂,在他心中早已揮散不去。

…..

長青園中,雷熙和胡錦山登上馬車,準備前去養生堂,因為神醫和兩個小妮子研製的「燙火露」和「蜜味美肌」食品,很快便會放上貨架出售,胡錦山為此特別設計了一些包裝花紙,一款上面畫了一兩朵荷花、荷葉,另一款畫了兩三隻蝴蝶,雷熙也讚賞花紙設計得簡潔美麗。

一張花紙一兩銀,這些錢不賺白不賺,反正對達官貴人來說多花一二兩銀完全不是問題,送禮的話用花紙包裝更顯金貴。

雷熙扶了夫人上馬車,見她捧着一小包紅莓乾,笑道:「錦山,怎地這陣子喜歡吃這些小食﹖」

胡錦山臉上忽地浮現兩片紅暈,低聲道:「胃口不太好,就是喜歡吃些酸酸的東西。」

雷熙没有為意,驀地突然想起:「錦山…你這幾天都說身體不適,不讓我親你,莫非…莫非你有了﹖」

見胡錦山低着頭臉色微紅,一顆心莫明的狂跳起來,俯身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裡,激動的道:「是不是我又要做父親了﹖」

胡錦山點了點頭,温柔的笑道:「因為剛剛懷上了,所以不敢讓王爺親我,怕影響胎兒…」為了表示尊重,她已改口稱雷熙作王爺。

雷熙壓下心中的激動,在她額上親了又親,說道:「没關係的,我親你時小心一點就成…」說着也覺自己有點失態了,但無意收回說話,伸手摸向她的肚腹,笑道:「不知是兒子還是女兒﹖」

胡錦山按着他的大手,笑問道:「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都喜歡﹗」看着她一雙温柔得能掐出水來的美眸,忍不住低頭吻在她的唇上,直吻得胡錦山臉頰紅通通的。

車內是一片旖旎的氛圍,馬車一路朝城中方向行駛,經過一處山林小路,突然馬車停了下來,雷熙掀開車帘問道:「何事停車﹖」

車伕道:「前面有驢車和馬車擋了路。」隨即跳下車走前看,原來不遠處的路上有輛載貨驢車翻側了,一袋袋的貨物傾瀉在路上,跟在後面那輛馬車無法通過,正在調頭,所以前路才會擠塞住。

雷熙也走下了車,對妻子道:「我下去看看,你坐着不要下來。」

驢車上一名老漢正揮着汗水想把翻側的木頭車扶正,却有點力不從心,雷熙命車伕上前幫忙,見地上貨物頗多,有些布袋裂開了,土豆跌了一地。

為免妻子在車上等候太久,也上前幫忙把一袋袋的土豆搬回木頭車上。而那輛調頭的馬車,亦緩緩的行駛,去至雷家馬車旁,稍為停頓一下,隨即快速駕駛離開。

車伕一面幫手一面嘀嘀咕咕:「老漢你都一把年紀了,一次就不要搬這麼多土豆了,根本超出木頭車負荷….」

雷熙一路都沉醉在再做父親的喜悅中,没有想到其它,給車伕一說,方才覺得可疑:這數十袋土豆的確是木頭車盛載不下的,看那驢子瘦得皮包骨似的,老漢一人怎可能運到這麼多東西﹖突然驚醒,即時快速轉身往自己馬車上奔去。

「錦山….」雷熙嚎叫一聲,四下裡看望,車內、車外哪裡有妻子的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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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一百零三節—綠豆蜂蜜餅

大家正議論嚴嵩一黨人和日人勾結的事情,杜宏安派人送來消息,他們在黃樹峪總共捉拿到六名日本浪人,當場殺了六人,二人給逃脫了,捉到的人會控告他們搶劫客商貨物罪。胡亮遭黃、潘兩位大人扣押審問,可惜雷慕白和丘璟躲藏了起來,黃大人正找人追捕。

劉雲峯讚道:「朝庭如果多些像杜捕快這種精明幹練的人,國家豈會屢遭外敵蹂躪﹖」

雷熙道:「幸好朝庭尚有一班不畏强權的清流官員﹗瑩丫頭的義父徐階私底下和我通過消息,他推荐給皇上的藍道士已同意找機會在皇上面前擠兌一下嚴嵩,以答謝徐階提拔之恩,現在徐大人就等我們搜集嚴嵩一黨人更多的罪證。」

徐瑩好像領悟到一些東西,說道:「義父起初要我給嚴世藩治病,我還以為他刻意討好嚴嵩。現在才知道一直没有人能扳倒他,皆因他藏得太好了﹗只要讓他放下戒心,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雷熙和劉雲峯笑了起來:「嚴嵩何需藏着掖着,他是明張目膽貪污舞弊啊﹗」

嚴嵩替皇上提供貪污得來的銀兩供他煉丹修道,而且他極懂奉承拍馬,阿諛諂媚,所以就算多年來給其他官員告發也有皇上包容保護,反而告發他的官員没有好下場,小妮子又怎會看得明白﹖

不過大家心中明白,嚴嵩最大的錯誤是太縱容他的獨子嚴世藩,讓他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得罪了朝中不少官員,包括依附他的文官,而最致命的是他竟然囤養着一群日本浪人到處作惡,這便觸及皇帝的逆鱗,埋下了日後他淒慘的下塲。

當然這是後話。

…..

養生堂中徐瑩依師父指示調製清涼酒液,秦小倩則調製有利於肌肉皮膚生長的蜂蜜綠豆珍珠母餅,雷旭怕小倩辛苦,起勁的替她搗鼓着綠豆、珍珠母,生石膏等材料。

秦小倩剛製作好一盤綠豆蜂蜜餅,即悄悄留起十多塊,準備拿給李洛獨自享用。見雷旭如此幫忙,遞了一塊過去,笑道:「賞你的。」

雷旭没有用手接,伸頭過來就朝餅上咬了一口,正好給徐瑩過來見到,她冷啍一聲:「没有手的嗎﹖没見過這樣粗魯的吃相﹗」

雷旭橫了她一眼,滿口餅屑却含糊不清的道:「啍,要你管﹗」

秦小倩見慣他們鬥嘴,没當一回事,拿了另一塊餅給徐瑩,笑道:「瑩姐你試試,味道不錯的。我包了十多塊給洛哥哥,如果鎮遠哥喜歡的,待會我再包些給他。」秦小倩一心只想着李洛,說起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雷旭知道小倩方才將十多塊放入食物盒,原來是準備送給李洛吃的,心中莫名一陣沉悶,什麼時候,小倩的心中,只有他,只能有他…

此時店中的長工曹晉走了過來,朝徐瑩道:「那位來過多次的嚴公子又來了,我已經依吩咐拿了兩罐陳皮梅和羅漢果枇杷糖送給他,但他說有要事一定要見見徐姑娘。」

徐瑩冷笑一聲:「本姑娘就是不想見他﹗聴義父說他就快要迎娶陸大人的千金,還走來這裡做什麼﹖」

話口未完,嚴紹庭已摸了進來,顯然她聴到徐瑩說的話。故急不及待叫了聲:「瑩妹子…」

徐瑩一聴「瑩妹子」這三個字,頓時渾身雞皮疙瘩。聴他又道:「那個陸若霞,是家裡長輩强迫我迎娶的,我喜歡的人是你,在我心中,你聰穎美麗,夫人位置也只有你才配當….」

徐瑩看着他那張細眼濶臉,又聴着他那番看似情意綿綿的話,忍不住全身打了一個冷顫。

雷旭怕她遭人欺負,快手將徐瑩拉在身後,冷冷的道:「瑩妹子也是你叫的嗎﹖你狗皮膏藥的經常黏上來做什麼﹖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乘早給我滾﹗」

嚴紹庭一看着眼前這個長得極其英俊的美少年,頓時心中妒火大熾,怒道;「你是她誰人,我們的事要你插手﹖」

雷旭眼不懷好意的吃吃笑:「好說,我是他最親密的朋友,每天不說上幾句話大家都没心情吃飯。怎樣﹖誰人要來煩她,我不只要插手,雙脚也要插上的…嘿嘿﹗」

徐瑩看着雷旭,抿嘴而笑,真的,他們一見面即鬥嘴,當作家常便飯,雷旭形容得頗為貼切。

嚴紹庭見他倆眉目傳情似的,心中冒火,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雷旭,又見這俊美男子示威似的挺了挺胸,只覺得他更加討厭。

没想到此時張鎮遠隨着曹晉匆匆到來,一見徐瑩,即上前拉着她的手,說道:「瑩兒,有事,跟我來﹗」也不理在場所有人,牽着她的手,親親密密的離開了。

嚴紹庭驚訝得張大了嘴:「這人又是誰﹖」他懵了,這人玉樹臨風,也是個極為俊俏的美男子,不但牽着徐瑩的手,還叫「瑩兒」叫得如此親密…

秦小倩眼底都是笑意,說道:「這位美男是瑩姐最最親密的男朋友,你看他長得多好看﹖嚴公子,我看你是没有希望的了,還是乖乖回去做你的新倌人吧﹗」

雷旭見秦小倩眉眼彎彎的笑得有點狡黠,但嬌俏成這樣子,一時間看得痴了,半響才對身旁的曹晉道:「看在嚴公子快當新倌人份上,多送他兩罐陳皮梅和羅漢果枇杷糖吧﹗」

「….」嚴紹庭。

他實在想不明白,雷旭明明說他是徐瑩的密友,怎麼轉頭又情深款款的看着眼前這個小妮子﹖長得俊俏就可以橫着來行嗎﹖

他摸了摸自己那張臉,他是嚴嵩的嫡孫,從來沒有人敢說他長得醜,讚他英氣勃勃的人却多的是,可他心裡明白,自己細眼大鼻濶嘴巴,八成似足了他貎醜的父親,唉…..

他攥緊了拳頭,心裡恨得牙癢,却是一點辦法都没有,顯然徐瑩是嫌棄他這張臉了,眼底不禁染上一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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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一百零二節—治療燒傷

鳯鳴山莊中劉汝濤早已叫了徐瑩、秦小倩兩人到來,擺好所有治療刀傷的藥物作出準備,因為他料到丘玨等人今次去檜柏園行事非常凶險,稍一不慎即會有人受傷,却看到陳道中摔先扛着范鐵匠的遺體到來,鐵匠的外衣早已全部燒焦,葉舒霆看罷心中極為難過,到底是一個有智有謀的好漢,隨即命人將他厚髒,他的二弟及侄兒亦着管家古六叔先行安置。

葉芊芊見丘玉没事,總算放下心來,却没料到跟在丘玨身後的李洛和張鎮遠滿身衣服破爛,衣服上全是燒焦的洞洞,而且一頭一臉的灰塵,活像兩個叫化子,驚問道:「怎麼給燒成這個樣子﹖」

徐瑩和秦小倩一見心上人如此狼狽,嚇得差點哭了出來,劉汝濤即下命令:「丫頭,快拿大黃去搗成粉末。」將大黃從一堆藥材中全數找了出來。

秦小倩和徐瑩見他們緊緊抱住四支火銃,忙替他們拿住,憂心忡忡的問:「傷口好像很多,很痛嗎﹖」

兩人見她倆如此關心,心頭暖暖的,李洛本來想在小倩面前佯裝淒慘一些,却不知為何變成嬉皮笑臉:「燙傷處有點痛,你替我吹吹就不痛…」

徐瑩尚在思量吹傷口是否有鎮痛作用,秦小倩儍儍的真的走過去想替李洛吹吹,給劉汝濤打斷:「吹是没用的,灌他們飲碗黃連水就不痛了﹗」

李洛知道神醫有心逗他,連忙噤聲。

秦小倩知道黃連極苦,說道:「神醫叔叔,我阿娘上次見爹爹被滾油濺傷,給他飲的不是黃連水,而是蜂蜜水,爹爹飲後很快就不痛了,我去取蜂蜜水代替黃連水給他們飲好嗎﹖」

劉汝濤心中暗笑:真是個儍丫頭﹗也没有說什麼,秦小倩連忙三步拼作兩步去問葉芊芊拿蜂蜜。

這邊徐瑩很快將大黃搗成粉末,問道「師父,大黃粉搗好了怎麼用﹖」

「用清水拌勻,替他們揩抺傷口,防傷口惡化。」他說完取出金創藥,給雷熙三名侍衛療傷,幸好傷勢並不太重。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李洛和張鎮遠的傷已經處理好,徐瑩和秦小倩原先頗為擔心,因為看衣服破爛情況似乎燒傷得很嚴重,待他們脫了衣服,才知並没有大面積燒傷,主要在肩膊背部和大腿,紅腫一片還起了不少燙傷的水泡,皮膚並没有破損。

兩人依照神醫教的方法,用大黃水來揩抹,重覆抺了三次,最後將劉汝濤拿來清涼藥液給他們塗搽,兩人疼痛即時大減,換過衣服梳洗過後後已經如常人般走動無異。

大家來到會客廳,劉汝濤才向徐瑩和秦小倩講解:「燒傷很多人即時用冷水沖洗企圖降温,其實從一開始燒傷,尤其是大面積燒傷,絕對不應用冷水降温,因為寒氣束滯在皮膚外,會導致治療期皮肉臭爛。他們遭熱泥碎石燙傷,表皮未破,用大黃水揩抺多次,大黃可透入皮膚中去除火毒,就可以免除火毒內陷。」

徐瑩明白了:「大黃號曰將軍,走而不守,故才有這種療效。那師父你那些清涼液又是什麼材料﹖我見洛哥哥和鎮遠哥一塗上就說非常清涼舒服。」

劉汝濤瞪了兩個小伙子一眼,淡然道:「他們有你們兩個俏丫頭服侍,怎可能不舒服﹖」

徐瑩和秦小倩想起剛才讓他們除了褻褲外全身衣服都脫掉,毫不避嫌替他們抺身上藥,兩人瞬間臉色酡紅。

李洛和張鎮遠給神醫說中,雖然帶點忸怩,但想起方才一雙小手在他們肩背大腿來來回回的揩擦,又温柔的替他們塗抹清涼液,簡直爽死了﹗如果時間可以停留,但願這樣子的塗塗抹抹,直抹至地老天荒…

兩人思想走偏了,臉上笑容却是想壓都壓不住。

雷熙却即時想到戰爭中燒傷的問題,說道:「現在江浙戰事咬緊,倭寇知道明覺大師帶同二百武僧助陣,游擊戰未必能佔到便宜,定會集中力量用火器,神醫的清涼液效果如此好,能否製作多些供應給前線將領﹖」

汝寧四俊和葉舒霆父女也是這種想法,劉汝濤毫不隱藏,命葉芊芊拿紙筆來,將材料寫下,交了給雷熙。

徐瑩看師父寫藥材時已經一一記下,是黃岑、黃連、黃柏、大黃、冰片等材料,用米酒浸成藥液,材料一點都不貴。

她隨即朝雷熙道:「王爺,這等清涼液不但戰場合用,普通人家如果有一小瓶放在家裡也十分管用,可治一般的燙火損傷。我們「養生堂」不妨也售賣這種燙火露,製作精緻些,包裝好些,定必能熱賣﹗」

雷熙朝徐瑩看過去,覺得這丫頭是天生是做生意奇才,和夫人胡錦山真是一對賺錢活寶。

秦小倩儍呼呼的,想着這些材料味道太苦了,絕對不能用來製作保健食品,於是大着膽子問道:「神醫叔叔,爹爹那次被滾油燙傷飲蜂蜜水揍效,洛哥哥和鎮遠哥飲了蜂蜜水都覺得疼痛減輕。如果我用蜂蜜來製作些保健品是否可行﹖蜂蜜能防火毒攻心是不是﹖」

劉汝濤微微一笑:「小倩丫頭倒有想頭,你可以試用綠豆粉,珍珍母,生石膏等加蜂蜜調製一些保健食品,應該有助促進新的肌膚生長,對燒傷者定然有益。」

秦小倩獲讚,喜孜孜的望向王爺,雷熙瞧着兩個丫頭,真是越看越是喜歡﹗想到「養生堂」的生意興旺,賺的錢頗多,也就打算撥一筆出來,製作一些對軍人有利的清涼藥液及保健生肌食品供應給他們。

葉舒霆道:「今次行動非常成功,唯一可惜是范鐵匠不能跟我們一起慶祝。」說着幽幽地嘆了口氣。

丘玨道:「日本隱者擅長「火遁術,看來是范鐵匠把煉製鉛彈的火藥儲起了投入熔爐中,威力才如此强大將整個熔爐炸毀,還炸掉已鑄成的另外六支火銃,這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李洛說道:「我們在窯室本來想拿走全部六支火銃,可惜只拿走了四支,連帶那支熱火器,後來給青田幫人自己炸毁了,雖然有點可惜,但今回完全破壞了日本細作的奸計,讓他們一無所得,范鐵匠泉下有知也應該無憾了﹗」

雷熙想起范鐵匠的二弟父子,對葉舒霆道:「范鐵匠的二弟和侄兒我打算安頓在長青園工作,他的侄兒范言書是個頗為聰明的孩子,我會好好栽培他。」葉舒霆自然同意。

丘玉道:「那個埋伏在老大家中的女細作,今回提供了假消息累倒整個青田幫,大概回去不會有好果子吃,但以後大家都要小心警剔,日本人的細作無孔不入,他們這方面實在詭計多端。」

葉芊芊道:「日本細作很會偽裝,今次窯室爆炸,衙門大概很快調查到嚴嵩那幫人身上。」

葉舒霆的看法不同:「嚴嵩一黨在朝庭中勢力龐大,想要扳倒他們並不容易,不過鄢懋卿這個偽君子的真面目可能被拆穿也說不定。」

李洛和張鎮遠兩家的家人全部遇難,就是被鄢懋卿那封信所誘騙,兩人恨透了這名披着羊皮的豺狼,恨不得他死無葬身之地,可惜他有嚴嵩的保護罩,一時奈何不了他。

鄢懋卿今回的確一個頭兩個大,大理寺的潘宗山雖然未曾找人捉他去大理寺審問,但園中死了不少人,同時園中興建的兩座窯室同時發生猛烈爆炸,鄢懋卿很難將此事推得一乾二淨,潘宗山私下約了他傾談,希望他給個好的交待,否則深入調查下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過。

鄢懋卿素來行事低調,表面做事公正,這個正氣的面目一旦被揭穿,很難再在清流一族的官員中混下去。他唯有推胡亮這個蠢貨出來,說因為胡亮缺錢急於出售檜柏園,他一時心軟才幫他買下,對租借一事事前一無所知。

潘宗山知道他是嚴嵩最倚重的人之一,暫時他手頭證據不足以扳倒嚴嵩,但郡王爺提供給他不少有用線索,這個網遲早要收,暫且先放他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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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一百零一節—炸毁窯室

翌日一早,丘玨早已出了門,張鎮遠又走進了廚房,見肉包子已經蒸好,他非常趕急似的,馬上幫忙將包子裝入食物盒中,並對范可茵道:「饅頭不用蒸熱了,師叔他們不在鏢局等候,去了近郊的黃樹峪與鏢局的馬隊會合,這裡騎馬去也最少半個多時辰,我要趕時間出門了。」說着快手將饅頭放入籐籃中,便佯裝要轉身出門

范可茵關心的問:「去黃樹峪這麼遠的地方﹖路上小心啊﹗」

「師叔說黃樹峪是鏢局的馬隊必定經之地,他們要早半個時辰在那裡等候。」他不擅說謊,所以低着頭不敢望她,怕讓她看出任何表情。接着他像是自言自語:「真不明白為何要去黃樹峪這麼遠,去震威鏢局和馬隊一同出發豈不更好﹖」

范可茵却心想丘玉他們也真聰明,在這偏遠的地方和馬隊滙合,不容易讓人發現行蹤。見張鎮遠出了門,她亦快速行動,去菱田子的情報點將這有用消息告知。

張鎮遠其實没走遠,躲在一角悄悄跟着范可茵,見她走進售賣日本乾貨的店鋪中,便知放「餌」成功了。

五顯廟的風水林中,汝寧四俊,雷熙和三名侍衛,與及丘玨,丘玉和李洛早已在等候他,知道姓范女子已將假消息發放,丘玨道:「我們一早來監視,果然見一班黑衣人乘了馬車由檜柏園出發,大概他們收到風,去城郊的黃樹峪準備伏擊老二兩師徒。」

丘玉道:「幸好有范可茵這個細作,不然他們也不容易上當。」

劉雲峯道:「青田幫也有探子,他們應該查探到震威鏢局今早真的有一趟鏢要押往江寧,所以他們才會輕易相信。」

丘玉道:「杜捕快已知會他們臨時改道不要經黃樹峪,以免受無妄之災。我們引開他們的防守力量,救范鐵匠又多了幾分把握。」

張鎮遠仍是有點擔憂:「他們去到黃樹峪發覺上當了,趕回來最多一個多時辰…」

丘玨笑道:「杜捕快是什麼人,他怎會讓他們有機會回來﹗」

此時劉雲峯掏出了一張草紙,說道:「想不到范鐵匠的侄兒范言書看似怯懦,却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他乘青田幫人只嚴加看守着他父親和伯父,對他鬆懈看管,他不但暗中和倪彪互通消息,還乘機在園中四處走動,畫了檜柏園的地圖,這張便是。」

大家細看這張用草紙畫的地圖,上面精細的畫了一排屋,並寫了三十七人的數字,表示檜柏園中總共有三十七名幫眾,去除了今早派去黃樹峪的十四人,即園中尚有二十三人。

另外在後園一側畫了一大一小兩個窯室,左方那個較小的窯室畫了六支火銃,顯示范鐵匠已鑄好六支火銃放在此窯室之中;右方窯室外有三名持刀男子,暗示有三人把守,熔爐旁畫有一人,應該是范鐵匠;另外在熔爐房後方畫了兩個茅厠,上面寫了「巳時」兩字,並畫了一高一矮兩個男子,暗示了他們兩父子會在「巳時」這段時間躱在茅厠內等待他們救援。

雷熙笑道:「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想了想,朝汝寧四俊道:「我和三名侍衛、丘老大、老二進去後會先把賊人引開,劉兄你替他們作掩護,想辦法救出范鐵匠三人。李洛和張鎮遠你們就負責去左方那個窯室拿走那六支火銃。」

大家商議好各人的任務,即朝檜柏園進發。

藤吉在窯室中正細細把玩着范鐵匠鑄成的幾支火銃,身旁還有六個木盒裝置的數百發鉛彈,他心想范鐵匠鑄造的火銃果然甚有水準,他已試過性能,較范鐡匠二弟造出來的真是好太多了。他已派出三人輪流嚴密監視范鐵匠,待十二支火銃鑄成,他即運送去日本領功。

日本鑄造火器的技術其實一點不差,這些火銃運到去日本,幫主定會找人模仿鑄造,這點他一點不擔心,待另外六支火銃鑄成,他即殺了范鐵匠三人免留後患。

藤吉正洋洋自得之際,他的下屬米津帶着一名兄弟匆匆走進,說道:「頭領,有多人進了園中,兄弟們正去攔截﹗」

「什麼人竟敢闖進來﹖」藤吉突然感到一陣不安。

「是姓雷那班人,今次他們没有帶黑鳥來。」

藤吉知道雷熙的厲害,提了長劍,對米津道:「你俩守在這裡,別讓任何人進來,我去看看情況。」

藤吉想到他們來可能又打算救走范鐵匠,隨即吩咐走過來的野村:「叫守在熔爐房的三名兄弟準備,敵人一走近即挾持住范鐵匠三人﹗」

話口没完,一眼瞧見不遠處走近過來的丘玉和李洛,心中頓時如墮入冰窖,已料到今回是中了他們的「反間計」,戰鬥力被分薄了一半﹗

丘玉也見到他,冷冷的道:「你們日本人就喜偷雞摸鴨勾當,三番四次擄了范鐵匠,今次就要你們本利歸還﹗」說着飛躍過來,一柄柳葉刀即朝他身上招呼。

藤吉驚訝於對方刀法和他的心影流劍法甚為相似,嘿嘿冷笑:「看你刀法也是竊取我們大日本的劍術,你們和鼠竊狗偷又有什麼分別﹖」持劍和丘玉格鬥起來。

丘玉懒得和他打口水仗,他的柳葉刀揮舞得滴水不進,這刀法是師父杜俊花了十年時間鑽研出來的,雖然和日本刀法有點近似,但却是另一套尅制日本劍術的刀法。

野村驚見藤吉似乎處於下風,即時和另一同黨加入助陣,丘玨哪會讓他們得逞,即時加入和老二並肩作戰。

李洛和張鎮遠乘混亂摸進去窯室之中,米津一見來人,即射出數枚飛鏢,兩人同時出手,將暗器打跌地上,張鎮遠連續三劍快如閃電般刺出,迫得米津連連後退,没一會兒米津胸口衣衫已被劃破,血流如注。

李洛見另一青田幫人俯身想取走火銃,飛躍上前一刀將他砍殺了。見米津已給張鎮撃倒在地。喜道:「我們先將這些火銃拿走﹗」

兩人打算各取三支火銃,李洛眼利,見鐵架上尚有一支黑漆漆的火銃,料想是雷旭的熱火器,隨即躍前觀看。

此時米津雖然重傷倒地,但他眼見兩人就要將火銃和熱火器拿走,頓時惡向膽邊生,從袖中取出煙霧燃點劑,朝張鎮遠身旁的鉛彈木盒子擲過去。

張鎮遠聴得似有暗器擲來,一看竟是燃燒的東西,暗叫一聲「不好﹗」即時伸脚將木盒子踢開,撓是如此,燃火劑距離一個木盒只尺把遠,李洛知道鉛彈遇火即爆炸,急道:「鎮遠快逃﹗」

兩人只搶到四支火銃,顧不得太多,朝窯室外狂奔。剛走出窯室,身後即傳來一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整個窯室瞬間炸毀,爆炸聲連續不斷,熾熱的泥土夾雜大量灰燼噴向半空再落下,鋪天蓋地的泥磚碎石灑落下來,兩人走避不及,衣衫上頓時燒穿了無數洞洞,滿頭滿面都是泥灰。

這邊窯室爆炸聲驚動了各人,一眾人等正自驚訝,料不到另一邊熔爐室猛地又是一聲强烈爆炸,藤吉被丘玉糾纏住,聴到兩間窯室的爆炸聲,一時間心神俱裂,他處心積累鑄造的火銃看來全部泡湯了﹗就這樣稍一分神,左肩已給丘玉一刀劃中,藤吉暴喝一聲,擲出煙霧彈,朝後園急速竄逃。野村和同黨亦差不多同時間被丘玨砍傷。風倦着血腥味遠去,大家没有去追竄逃的人,都朝熔爐室走去。

熔爐房內三名青田幫守衛早已被炸得血肉橫飛,雷熙朝內望去,煙塵瀰漫的亂石堆中竟然有一名披頭散髮,滿身灰燼和血污的人從碎磚亂石中爬出,大家看清楚,正是范鐵匠﹗

雷熙走近他,只見范鐵匠早已奄奄一息,却喘着粗氣道:「告訴…葉莊主,我炸毁了這裡所有東西,他們…他們將一無所有…」

劉雲峯走近范鐵匠,俯身安慰:「令弟和你侄兒我們已安全送走,你撑着,很快便送你去給神醫處治理。」

范鐵匠不斷喘着粗氣,却一句話都無法說出,雷熙知他活不成了,沉聲道:「我會好好照顧令弟和你侄兒的,安心去吧﹗」

范鐵匠滿懷感激的看了雷熙一眼,呼出了最後一口氣,終於雙目緊閉而去。

劉雲峯嘆了口氣:「真是一名鐵錚錚的漢子,可惜了﹗」

雷熙道:「原本他可以逃離的﹗但范鐵匠對葉莊心中有愧,所以用這種方式作出了懺悔。」

丘玨、丘玉擔心着兩個徒兒,快速轉身去另一窯室察看,只見李洛和張鎮遠各自手抱兩支火銃走過來,一身衣服都被落下來的熱泥碎石燙得破破爛爛,滿臉灰黑,只能見到兩人臉上亮晶晶的眼睛。

李洛朝師父咧嘴儍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幸好走避及時,拾回小命﹗我們只少拿兩支火銃…」說着「嘭」的一聲軟倒地上。

丘玉忙俯身上前視察,探了一下他的氣息,在他身上揉按了幾下,說道:「没事,嚇着了﹗」

半響李洛尷尷尬尬的爬起來,幸好一臉灰黑看不出臉紅耳赤。

他有點驚訝張鎮遠何以如此鎮定﹖却見張鎮遠手抱兩支火銃,定定的没有發聲,兩行眼淚却不受制的沿着臉頰流下來,在泥灰滿臉的臉頰上留下兩行怪怪的水跡…

丘玨忙上前輕輕拍拍他的頭,低聲安慰:「徒兒做得很好,没事了﹗」。

他知道,爆炸突如其來太過猛烈,張鎮遠今回死裡逃生,一時間嚇呆了。

檜柏園中餘下日本幫眾早已逃離,只留下一些園丁和廚娘等下人,劉雲峯道:「一連串的爆炸聲不消片刻亦會引來衙門的人,這裡就交給衙門來處理吧﹗」

陳道中敬重范鐵匠是一名好漢,俯身扛起了他的遺體,快步朝他們早已備好的馬車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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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一百節—十里紅妝

且說范可茵早前給丘玨叫住,給了一張清單及一些銀兩給她,讓她去墟巿買齊清單上的日常用品及乾貨,她忙了大半天,回來不見他們師徒,枱面上却留有紙條,說他們有事兩三天後才回來,心中大約知道是丘玨有心使開她,她也乘機回去大本營中商議一切。

山莊中,大家圍坐在「迎福軒」,雷熙道:「近日打探到嚴嵩正籌備他孫子嚴紹庭的婚事,而陸皓明那方似乎也準備了不少嫁妝,本來那正常不過,但本王却查得丘璟頻頻與嚴、陸兩家人接觸,事件就不簡單了﹗」

丘玨笑道:「我和徒兒早已查到丘璟將五千張倭刀運往東福鎮的店鋪收藏,這批貨想不驚動人運去嚴嵩手裡,最好借助送嫁行列掩人耳目。」

雷熙同意道:「東福鎮那兩間店鋪竟是我堂弟雷慕白名下,家俬店老闆則是胡亮,兩人名義上是老闆却不用工作,這兩個蠢貨被人利用做個閒散商人,却隨時招殺身之禍都不知道﹗」

宋章行道:「我們跟蹤丘璟,這幾天他命人運送了十數個漆成紅色的木箱子和衣櫃入傢具店中,明顯準備將倭刀藏在這些箱子和櫃子中混入送嫁隊伍中,別人看來只覺得是「十里紅妝」的華麗場面,不會起疑心。」

劉雲峯朝丘玉道:「丘老二你和葉大小姐不妨暗中去通知司法部的黃大人和大理寺的潘大人,想辦法在當日運送嫁妝時去搜証,來個人贓並獲﹗」

丘玉和葉芊芊互相對望一眼,丘玉笑道:「没問題,看來今次又要麻煩葉姑娘了﹗」

葉芊芊眉眼都是笑意,她恨不得和丘玉多點時間單獨在一起哩。

葉舒霆知道丘玉答應會來提親,看這老小子的目光都柔和了些。

雷熙看了他倆一眼,提醒一句:「順便向黃、潘兩位大人表示,行動前最好將雷慕白和胡亮這兩人先行收押,就說本王提供的情報。」

將店鋪租借給日本細作運作,如果不是知情者罪狀可能未必太嚴重,否則如是合謀者,那可能會連累整個家族,雷熙先來個大義滅親,雷慕白的罪行最多連累他自己二房的人,和大房扯不上關係﹗至於胡亮這個長肉不長腦的紈絝子弟,黃、潘兩位大人自會好好敲打他,查出更多他父親和嚴嵩一幫人的罪證。

丘玨想到衙門亦會趁此機會捉拿了丘璟,琅玕門看來可以一併連根拔起了﹗看了一眼張鎮遠,說道:「徒兒,放些消息給姓范那個女子,就說丘老二師徒將會從陸路運送那些火銃南下浙江。」

葉舒霆一聴已然明白:「到時范鐵匠的火銃大約已鑄成,丘兄打算用計引開檜柏園部分幫眾,去營救范鐵匠吧﹖」

丘玨道:「我們不單想救他們出來,最好順便拿下那些火銃﹗」

葉舒霆道:「莊園中禽舍管事老倪的兒子倪彪專責採購物料,檜柏園的新鮮蔬菜食物一向由他負責送去,現在園中多了更多青田幫人,食物繼續由倪彪提供,他已答應想辦法和范鐵匠接觸,大家互通消息。」

劉雲峯道:「想不到藤吉他們竟租用了「檜柏園」作為青田幫的大本營,要不是范鐵匠放出信鴿,我們都料不到會是這個地方。」

張鎮遠却有點憂心道:「師叔和李大哥負責引開青田幫人,你們豈不是成為賊人的目標﹖」

丘玉笑道:「徒兒別擔心﹗我會和杜捕快商量好,看來今回他又可以再次立功了。」

張鎮遠明白過來,杜宏安是個有智有謀的捕快,上次捉拿盜墓賊見識過他的手段,有他合作部署,對付青田幫人就多點勝算了。

大家商議好,各自分頭行事。

…..

白玉門武館中,范可茵正用心製作肉包子,因為難得張鎮遠說喜歡吃,他這人温文有禮,但無論她花多少心思展現嬌柔嫵媚,他却是油鹽不進,堅決和她保持距離,她苦無良策接近他…

包子剛蒸熟,見張鎮遠進來了廚房,他有點不好意思的問道:「肉包子可以再做多三十個嗎﹖另外想再要多三十個耐存放的饅頭,明天一早要。」

范可茵就是喜歡他害羞的模樣,笑道:「公子吩咐自然可以。」說着柔聲問道:「你們又要出門遠行﹖」

「不,是師叔兩師徒。」說着似不經意的拿起一個肉包子塞入口中,不再說話。

范若霞見他想離開,故意試探的問:「包點這麼多,你師叔二人一時吃不完怕會變壞哩﹗」見他不回應,想到丘玉他們是否又要乘船南渡浙江,於是又再試探:「就算乘船出行,船上都有膳食供應的。」

張鎮遠像要解釋什麼似的,却没有說話,范可茵的心像被吊起了一般,良久才見他說了句:「師叔他們不經水路,會隨震威鏢局的人走陸路。」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范可茵知道上次丘玉師徒携帶火銃去渡頭乘船南下浙江,雖然被他們組織的人於半途攔截,想不到反而被他俩師徒用火銃射殺,全軍覆没﹗看來他們今次改由陸路,隨押鏢的人循陸路南下浙江了。

她要想辦法通知藤吉他們應對之策,於是借外出購買材料之便,去不遠處菱田子那間乾貨店的情報站,將消息通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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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九十九節—運送倭刀

丘玨等人一直追查五千倭刀之事,這天丘玨和張鎮遠頭戴草笠,手拿着扁擔,穿着灰樸樸的破舊衣服坐在碼頭倉庫附近,看來像搬運的工人毫不起眼,他們已監視這裡兩天,發覺掛了八角風鈴的住戶有了異動,有很多人出入。

一艘貨船大約黃昏時靠岸,這艘貨船是負責將日本貨船上的貨物由浙江寧波口岸再轉運來這裡。朝庭規定,日本來的貨船不能在京城的碼頭停泊,只能在浙江寧波港口卸貨,所以必須另外用貨船轉運日本的貨物去其他省巿,胡宗憲作為兩浙總督,他利用職權以親戚之名開設倉庫和船隊,包攬了不少物流的運輸,這是穩賺的生意,當然他必須加入嚴嵩一黨才有這些方便。

此時掛有八角風鈴的五間住所間湧出十多名身材健碩却較為矮小的人,一身挑夫打扮,看得出不像是中土人士。他們朝貨船停泊處走近,一待船隻泊好,放下跳板,即時快速登上貨船。碼頭另外有十數名挑伕,準備運走日本的扇子、布匹、陶瓷茶具等貨物,也陸續登上船去。

丘玨對張鎮遠道:「鎮遠你混進去看看,一切小心行事﹗」

張鎮遠領命,趕忙拿起扁擔,將草笠拉低,快速尾隨着一眾挑伕登上船去。

丘玨看着碼頭不遠處的牛車和騾車,都是準備運走貨物的,他早前已觀察過,和那班日本挑夫似乎並没有接觸。

他靜心的在等待,很快便見五匹驢子分別拉着五輛木頭車緩緩來到,為首的竟是他的四叔丘璟。嘿,狐狸終於出現了﹗

丘璟今天親自出馬,因為運的是五千張武士刀,不容有失。他早已和雷熙的堂弟雷慕白商議好,由他出面在東福鎮買了兩個相連商鋪,專售賣二手古董傢具,因為日本海盜打劫富戶得來的大件傢具大多古色古香,用料不是酸枝、花梨,就是香檀木、黃楊木,尚有最名貴的沉香木製成的,這些傢具價值昂貴,不愁没有買家。按之前他和肖天宇商議好的方法進行營運,可肖天宇忽地人間蒸發般再也聯絡不上,雷慕白代替了他的位置做合作伙伴,前鋪售貨,後鋪用來儲存那些見不得光的「鼠貨」,亦包括這五千張倭刀。

丘璟待驢車停定,從車中跳了下來。丘玨即時將草笠拉低,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四叔,在他們年少時騙了他們父母留下來的所有家當,連唯一的祖屋都給變賣了,以致他和老二差點要流落街頭,這個人一臉刻薄相,他見到就想一拳打爆他這張討厭的臉﹗

丘璟全副心神都在貨船的武士刀上,没留意丘玨就在不遠處盯梢着,他明白今次運這批武士刀不能露出蛛絲馬跡,若是被發現了,倒賣武器給朝庭可是大罪,還會株連多人,嚴嵩一幫的人刮的民脂民膏多到令人咋舌,還會缺這點錢嗎﹖

丘璟他當然不會明白,嚴嵩一幫的人早已料到戰事會持久不停,倒賣武器給朝庭是穩賺的生意,任何能刮國庫錢的門路他們從來都不會放過﹗

這批武士刀是混在貢品和器皿等貨物中以逃避審查,胡宗憲負責從日本船中轉運來京,他則負責收藏及運送這批武器到嚴嵩府中,他明白只要有任何差池麻煩就會找上門。

很快便有十多名日本挑夫抬着一箱箱貨物自船艙內搬運出來,丘璟即命驢車上的手下過來幫忙。

天色漸暗,丘玨不見鎮遠亮身,正自奇怪,却一眼瞧見一名身材較高的挑夫正挑着兩箱貨物似要走近驢車,不覺啞然失笑:「儍小子,你這般高挑身材,混在日本挑夫中隨時會被發現的﹗」見他走近暗處,趨前低聲道:「你太高了,等為師來。」快手挑起那兩箱貨物。

張鎮遠會意,隨即將剛才被他擊暈挑夫頭上的漁夫帽給師父戴上,說道:「我回船艙處理好那名日本挑夫。」

丘玨用手做了一個刎頸的手勢,示意他好好處理那個日本人,挑着兩箱貨物朝驢車處走去。

張鎮遠見師父走遠,將師父給他的草笠拉低,趁運貨的人多混亂,悄悄返回船艙中。没多久,船艙內有聲音響起,「有人被貨物壓着…呀,看來活不成了﹗」

這是張鎮遠首次在無仇無怨下殺人,殺人那刻他滿頭滿臉都是汗,心頭狂跳。皆因丘玨明白張鎮遠性格仁厚,容易感情用事,不像李洛做事果斷,狠辣無情。而戰場殺戮最是無情,對付敵人,絕對不能有半點心慈手軟,所以今次是丘玨有心訓練徒兒的﹗

運貨的日本挑伕驚見同伴被跌下來的一箱貨物壓着頭部,旁邊一大灘血,急忙將壓在他頭上的木箱搬走,只見那名日本挑伕額頭一個大血洞,看來似被木箱中的角撞穿的,他胸襟衣衫撇開,露出幾把精緻的日本扇子來,有人感嘆:「為了偷幾把扇子就賠了性命,值得嗎﹖」

其他挑伕果然見其中一個被撬開的木箱是裝滿日本扇子及布絹的,均搖了搖頭。兩名日本同鄉看着不忍,合力將屍首抬出了船艙。

很快那一百多箱武士刀已全數搬上了丘璟的驢車,領頭的收了丘璟銀兩後讓驢車離去。他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同伴屍首,語氣冰冷的道:「找個地方埋了他。」說着駡了一句:「狗娘養的,真是蠢得交關﹗」

丘玨在搬運貨箱時悄悄和一名驢車上的車伕攀談,他遞了一個酥餅給他,自己也吃一個,口中含糊不清的問:「已經很晚了,貨物要送去很遠地方吧﹖」

那人肚子正餓,見酥餅美味,也就答了一句:「不算遠,不過驢車行走得慢,最少都要個多時辰。」

「那就要近城郊了。」丘玨試探的問。

「是東福鎮的傢俬店。」車伕忽地想起不應隨便泄露租車客人的事情,也就住了口不再說話。

丘玨也不打算再問,快速轉身離開,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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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九十八節—眩耀家勢

一路上嚴紹庭盡量找話題,見徐瑩只是掀開車簾看車外風景,他一臉賤笑地想湊過去,徐瑩抱着雙臂移開了些,很認真的問:「嚴公子,你父親的傷勢好了嗎﹖」

這一問嚴紹庭不得不坐直了身子,有點憂心的道:「父親的傷勢經神醫及御醫悉心治理後總算好了,但不知為何,臉上肌肉總是無端疼痛和跳動,如果不吃你師父的藥會痛至夜不能寐,近來家父的脾氣有點暴躁,不知徐姑娘你待會可否為家父施針,改善他的症狀﹖」

嚴世藩其實豈止是脾氣暴躁這麼簡單,他簡直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而且偏執、焦慮、狂躁不休,給他打傷的手下已不下數十人。吃了劉汝濤給的藥,情況稍為好一點,但藥力一過,症狀又加重,一眾御醫也束手無策。

「連我師父都無能為力,我又有什麼法子﹖」徐瑩馬上拒絕。

她怎會不明白是他師父在丹藥中做了手脚﹖嚴世藩害死了他深愛的人,他要慢慢折磨死他﹗徐瑩心中忍不住奸笑,雖然師父這樣做極之缺乏醫德,但那個嚴世蕃混蛋,自己明明已經有二十七名妻妾,還對師父深愛之人動色心,逼死了她,管它醫德不醫德,仇總是要報的!

師父用的曼陀羅花,馬錢子,生川烏等毒藥份量恰到好處,連御醫都無法挑出毛病,但吃了却會壞腦子,這些她自然不會透露出來。

嚴紹庭忙不迭地點頭,表示理解她不答應施針的原因。

馬車很快到了嚴府,徐瑩上次隨乾爹娘來時没有好好遊覽過,現在再來才知道嚴府的豪華奢侈。

園中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池塘中更養了無數錦鯉,但見四周繁花處處,紅黃紫白美麗可愛。他們不是步行觀賞,而是嚴紹庭命園丁備了兩頂軟轎抬着他們四處遊走,可知嚴府佔地有多大。

去到一處種滿金菊的地方,軟轎停了下來,金菊園前面有一涼亭,嚴紹庭已命人備好茶點在亭子中,徐瑩一看石枱上的杯子,有點驚訝:「這是琉璃杯﹖晶瑩剔透也真的美麗﹗」

她在想,假如能製作一些琉璃瓶子裝載潤膚美容品,放在「養生堂」的店中作招徠,一定吸引到那些千金貴女來購買。

嚴紹庭不知道徐瑩想的是賺錢之事,以為她羨慕他家裡擁有如此珍品,於是眉花眼笑的道:「徐姑娘學識真廣博,這正是荷蘭人送給爺爺的琉璃杯。還有幾套水晶杯子没拿出來,你要是喜歡,我可以送一套給你。」

見徐瑩似乎没興趣水晶杯子,不厭其煩的介紹:「府中還有整枝的紅珊瑚,瑪瑙、玳瑁,徐姑娘你有没有興趣看看﹖」

這些希有珍品本來是外國使節送給皇家的貢品,當中不少却先用來“孝敬”首輔嚴嵩的。

徐瑩不讓他繼續眩耀, 只淡淡的問道:「又說讓我看看那些百年靈芝和稀有種子﹖待會我還要回養生堂。」

嚴紹庭一心想要她留下來,忙道:「徐姑娘先品嚐一下我專門為你沖泡的鳯凰單樅,是產自潮安鳯凰山的茶,有桂花香味,入口爽口甘醇,風味獨特,希望你會喜歡。」說着親手替她斟了一杯。

徐瑩飲了一口,果然清香,也就多飲了兩口,從茶的香味中令她想到待會回養和堂和小倩商量用茶葉製作一些保健養生食品,她腦子裡裝載的都是營商及賺錢念頭,因為雷夫人答應過,只要養生堂賺到錢,她和小倩都有分成,她的點子可多着哩﹗

徐瑩分神想着不同茶葉的不同療效,製作保健食品用的配料也盡不相同,對嚴紹庭在她面前說什麼她都不太清楚,一心只等靈芝及稀有種子拿來。

嚴紹庭看着眼前嬌俏可人的女娃呆呆的在想東西,完全没聴他說話,却不惱怒,反而整個人看得痴了,這等毫不修飾的天然呆和那些千金貴女矯揉造作完全不同,真是太吸引他了,他忍不住把臉湊過去…

「徐姑娘不用急於離開,靈芝和種子在藏寶閣,姑娘先品嚐這些茶及糕點,待會我着侍衛拿來給你看。」

徐瑩回過神來,見到一張醜臉伸張過來,嚇得差點大叫,身子往後急仰,這麼一個鼻子大眼睛小、嘴巴闊的醜臉,和鎮遠哥真的相差天共地,對着真吃不下飯﹗連忙站了起來,遠離他幾步,說道:「要是現在看不到靈芝等珍品,我改天再來吧﹗」說完即打算離開。

嚴紹庭急道:「徐姑娘請你稍候,我已着侍衛拿過來給你鑑別。」伸手就想前去拉着她,被她一手拂開,更別過臉不想看着他那張醜臉。

嚴紹庭一陣悶笑,有點兒尷尬,怎地遭徐瑩一再拒絕嫌棄,他却覺得她越來越可愛呢﹖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兩名侍衛很快出現,手中拿了兩個大木盒,嚴紹庭將那個頗大的木盒子打開,一朵紅褐色油光水亮、碩大如海碗的靈芝呈現眼前,並傳來淡淡的香氣。這種香氣有點像幽蘭的清香,又有點青草的香味,徐瑩小心拿起這支乾製了的靈芝細看,一般赤靈芝多數呈半圓形,少有這般大朵及圓形的,而且滲出炎淡的蘭花香味,果然是珍品。

徐瑩說了一些百年靈芝的藥用功效,最主要它能安神定志,固本培元。但叮囑嚴世蕃却不宜服食,因為他現在情況不宜用性温的靈芝,反而適合清心降火的藥材。

嚴紹庭表示明白,隨即打開另一個木箱,箱內分成多格,每一格都有箋紙寫了種子的名字,居然有君影草和阿芙蓉種子。

徐瑩拿來細看,大多數是花草的種子,如柳蘭、彩虹菊、蓮花菩提、君影草等,亦有些是一些珍貴藥材的種子,如斷續、黨參、乳香、黃蓍等,在藥店買這些種子一來售價昂貴,而且未必一定有貨。

嚴紹庭看得出徐瑩很喜歡這些種子,隨即命僕人取來很多小布袋子,給她每樣一些裝載入布袋中送給她。

徐瑩也不客氣,全都收了,笑道:「嚴公子,我不會白要你的東西,待會我回去養生堂,會送你兩罐我和小倩妹子精心炮製的“陳皮梅”和“羅漢果枇杷糖”,另外以後你來店中,買任何貨品都給你一個「友情價」如何﹖」

嚴紹庭的嘴角差點兒要咧到耳朵根去,這是徐瑩首次對着他笑,笑得如此之美,如此温柔可愛,如此和煦春風般…他的魂魄都要飛上天了!

還有她說的什麼“友情價”,即表示徐瑩將他當作好朋友是吧﹖

他哪裡會知道,這些都是徐瑩從曹晉身上學回來的“宰肥羊”手法。將售價提到高高,然後稍為降低些少價錢賣出,這種“友情價”,也只有人儍錢多的貴介公子、小姐才可享用。

徐瑩拿了一大袋珍貴草藥種子,起身告辭。嚴紹庭正打算陪同她一起乘馬車去養生堂,忽地有待衛到來,說他的未來嶽父陸大人來到府中,老爺有要事找他去商量。嚴紹庭雖然萬分不情願,但陸皓南無端到來,或許和他婚禮之事有關,一想起要迎娶那個蠢貨陸若霞他就心頭鬱悶,但長輩的決定豈是他能左右的﹖他只好派人送徐瑩回養生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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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九十七節—威迫利誘

藤吉坐在檜柏園後院加建的窯室中,臉色陰沉得可怕,一連串慘敗的事件令他非常惱怒,他想不通怎會接二連三幾個據點都會失守﹖雖然古窯及農莊所有證據都在衙役來到前一把火燒了,但損失異常慘重,尤其是那些辛苦種植的阿扶蓉花,尚未有收成就燒毀了才教他氣憤難平,還有他身上的劍傷,有四處傷口,下屬在替他上藥時多口問了一句,給他一巴掌打滾在地,他不能接受這樣的恥辱﹗但失敗就是失敗,他一定要想辦法完成任務,否則遠在日本的主公遲早會找人替代他的位置。

他只能躲在窯室中,埋頭剔刻着茶壼上的櫻花,他專注的一點一點來刻劃,只有這樣,他才能平心靜氣,忘記所有的不快﹗

俗語說「狡兔有三窟」,日本青田幫也一樣,他們的據點在神州各地多的是,但在京城不同,京城守衛及耳目眾多,選址有很多局限。「檜柏園」本是胡亮的物業,胡亮不善理財,將莊園轉讓給鄢懋卿,藤吉乘機要他租給他們,這也是鄢懋卿想要達成五千把武士刀交易的條件之一。

藤吉鐘情燒製陶瓷,另外他們亦要秘密鑄造些火銃,因此要鄢懋卿加建兩個窯室。鄢懋卿不得不答應,有求於人也没有辦法。

近日司法部和大理寺的黃光升和潘宗山力查嚴嵩一黨人的罪証,清流一派的文官亦蠢蠢欲動,嚴嵩非常震怒,加上他獨子被江湖中人所傷,更顯得脾氣暴躁,所以鄢懋卿及趙文華等人急於做點事讓他高興,而且要小心奕奕不讓黃、潘兩人查探到罪證。

藤吉在窯室中工作了大半天,終於聴到下屬來報告好消息,鐵匠范明德說服了他的兄長,帶了他到來。

藤吉去到會客廳,端坐在太師椅上,冷眼瞧着范鐵匠,細細打量着他。范鐵匠但覺一股殺氣迫近,神色微變,但仍挺直身子說道:「我答應幫你們鑄造火銃,但先要放了我的侄兒,讓老二帶同他兒子離去。」

藤吉嘿嘿冷笑:「放了他們,你還會替我們鑄造火銃嗎﹖」

范鐵匠冷眉一挑:「如果我替你們鑄成了火銃,你也可以食言不肯放過我侄兒,我又如何相信你﹖」

藤吉側陰陰的笑道:「范鐵匠,你來得我這裡,就没有離開的可能。但我可以對你保証,只要你忠心替我們做事,你和你二弟兩父子會一直衣食無憂,我會給你們最好的待遇﹗」

見范鐵匠久久不語,藤吉道:「你要知道,我要殺你們,就像捏死幾隻螞蟻一樣,你無從選擇﹗」

范鐵匠望着身旁的二弟,搖頭嘆了口氣:「估不到你們日本人如此厲害,會找到我二弟來要脅我﹗好吧,現在肉隨砧板上,我也只能答應,但我有一個條件,就是每天要和二弟和侄兒他們一起工作。」

藤吉道:「這個没問題。」他多派幾個人盯梢他們就成。隨即下令,將范言書帶過來。

范言書才十歳大,可能一直家貧及四處走難的關係顯得瘦削矮小,看來還有點怯懦,但一見伯父,忍不住雙目泛紅,因為伯父一向最疼他的,他走了上前,抱着伯父嗚咽淌淚,泣不成聲。范鐵匠也心中難過,摸着他的頭道:「言書別哭,以後你就隨着伯父做事好嗎﹖」

范鐵匠的信鴿已放了出去,葉莊主及丘玉等應該知道找來,雖然藤吉定會派人監視,但范鐵匠深信,丘玉等人總有方法和他聯絡的。

……

這天嚴紹庭終於在徐階府門前截住了除瑩的馬車,徐瑩面色不善,嚴紹庭無視她的煩厭,笑道:「除姑娘,我找了你兩次,養生堂的人都說你不在,所以我才會來這裡候你…」

徐瑩警剔地望着他,手按腰包,準備隨時用她的毒粉、迷暈煙。聴得嚴紹庭道:「早前恰巧有外國使節送給我爺爺一朵百年靈芝,還有不少珍貴的花卉草藥種子,我想徐姑娘來替我鑑別一下,你是這方面的專才啊﹗」

徐瑩真的對奇花異卉及靈芝等草藥的確有興趣,有點心動,心想光天白日,嚴紹庭不能拿她怎樣,點頭表示同意,嚴紹庭即喜孜孜的邀她同乘他的豪華馬車。

徐瑩見他的馬車甚為寛敞,坐五六人也可以,故吩咐自己的車伕,去養生堂告知小倩和雷旭,她去了嚴府,遲些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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