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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九十六節—家鄉肉包子

葉舒霆萬萬料不到范鐵匠會將鑄造火銃之事透露給日本細作知道,他簡直氣得七竅生煙﹗玲木美子背叛他,如今這個他認為赤誠忠心的老兵竟也同樣背叛他,葉舒霆一時氣不過,揮拳朝他臉上就是一拳,打得他鼻血直流。喝問道:「你透露了多少事給他們知道﹖」

范鐵匠無言以對,他一直以為他二弟一家和他妻兒一樣在水災中死亡,他在家鄉找遍都找不到他們行蹤,誰料突然在此地見到他,心情激動下腦袋有點糊裡糊塗,聴得侄兒落在日本細作手中,為了打救侄兒,將鐵造火銃的方法透露了。

范明德本身也是個鐵匠,但不像他大哥崇德曾在軍中做事,專責修復兵器,所以他的鑄鐵技藝和他大哥相差一大截﹗

葉舒霆見他不語,也知道他將很多事都透露了出去,不然丘玉和李洛也不會半途遭刀客圍剿,葉舒霆惱怒起來,又朝他身上揮拳,范崇德垂着頭任由他打也没吭一聲,葉舒霆還想再打,給丘玉阻止了。

丘玉道:「莊主你打死他也没用,不如讓他將功贖罪更好。」丘玉明白范鐵匠這個老兵,對葉舒霆的心本來是赤誠的,於是將他的想法講了出來。

葉舒霆聴罷微微點了點頭,范崇德亦連忙點頭答應,並指天發誓絕不會再做錯事。葉舒霆了解范鐵匠為人,要不是一時感情用事,給日本人捏著他的軟肋,也不會發生今次之事。

他命人拿了隻細小的特種信鴿來,着范鐵匠假意答應他弟弟的要求,將那隻袖珍信鴿藏在袖袋裡,去到日本細作的據點時想辦法讓信鴿傳書過來,告知他們藏身地方。

潛伏的危機解決了,大家也較為放心,丘玉答應范鐵匠如果事情辦妥,他們定會將他和他二弟父子救出來。

范鐵匠正想回房舍準備一切,李洛却突然想起一事,問道:「范大叔,除了那個叫言書的侄兒,你是否還有一個范可茵的侄女,怎地没見你提起﹖」因為早前聴師伯說那個范可茵整天纒着張鎮遠,丘玨還怕他難過美人關呢。

范鐵匠聴得愕然:「二弟只有一個兒子,哪來女兒﹖莫非他收留了一個女兒﹖」想想没有可能,他生活艱難連兒子都餓得皮黃骨瘦,怎可能再收養女子﹖

丘玉和葉舒霆互相對望一眼,丘玉沉了沉眉,「嘿嘿,居然插了這個暗樁子在我們身邊,倒是少看他們了﹗」

李洛道:「那些日本細作料不到我們會調查到范鐵匠身上,以為派個柔弱女子來我們不會起疑心,就算有點疑心都查不到青田幫身上,幸好及早發現了﹗」說着心中暗笑,應該去知會一下徐瑩,她聰明又古靈精怪,正好由她去對付這朵白蓮花。

李洛坐言起行,第二天一早便溜了去「養生堂」,徐瑩尚未到來,他先上二樓找神醫劉汝濤,將范鐵匠及范可茵之事情告知,劉汝濤眉梢利刃般上挑,「嘿,居然派了個女子來做細作,還想色誘瑩兒的未婚夫﹖也好,看鎮遠這個小子夠不夠定力,值不值得瑩兒等他﹗」交帶李洛道:「你們要小心行事,不要讓那女子起疑心。」

李洛聴罷,腦海中立時浮現一幅畫面:范可茵用筷子夾起一著麵條,往張鎮遠嘴裡送,張鎮遠半眯着眼咀嚼,「唔,味道不錯,很有嚼口…」范可茵一邊餵吃,張鎮遠一邊讚嘆…

當李洛和徐瑩去到白玉門武館的時候,正好看到范可茵拿着一盤肉包子,用筷子夾了一個包子遞給張鎮遠,徐瑩離遠望到,心想:「張鎮遠,如果你夠膽張口湊過去吃,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却見張鎮遠目光盯着那個肉包子,竟嚇得連忙彈開幾步,說道:「范姑娘,你將包子放在枱上就可以,我等師父回來一起吃。」

范可茵端着盤子臉色微紅,怯怯的站在一旁,好像有點忐忑不安,猶豫片刻道:「這些肉包子是我家鄉最好吃的點心,我特別為公子做的,公子要趁熱吃才美味,我別無他意,只想公子吃得高興,那我就…我就心滿意足了﹗」說着又悄悄挨近他。

她明示、暗示都做足了,見張鎮遠仍然呆瓜般没有任何表示,於是突然“哎呀”一聲,像拿不穩盤子般,脚下一跣就要跌倒在張鎮遠身上。

徐瑩暗笑,這女子也真是,拿着一盤肉包子穩如泰山都可以扮跣倒﹗

張鎮遠到底是習武之人,他見那盤包子就要傾倒地上,竟是快手將盤子接過,跟着一個旋轉,那盤肉包子就穩穩的放在枱面上,並離開范可茵丈多遠。

李洛在門邊看兩人如此精彩表現,不禁哈哈大笑:「居然愛包子不愛美人﹗」

徐瑩也心情愉悅,讚道:「身手不錯﹗」

范可茵全副心神都放在張鎮遠身上,完全不察覺有人到來,一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疏忽大意,心下暗驚,眉頭頓時出現三根豎線,眼中掠過一抹冷意。

張鎮遠見到徐瑩和李洛,有點目瞪口呆,半響才趨前拉着她的手,笑容滿面道:「瑩兒,你和李大哥怎地來了﹖」

范可茵見張鎮遠對眼前這名女子如此熱情,柔弱的眼神驀地一變,眼中充滿嫌惡,却低垂着頭弱弱的問:「張公子,這位姑娘是誰啊﹖」

不待張鎮遠回應,李洛在旁笑口吟吟道:「說出來怕你站不穩再跣一跤﹗她是張公子的未婚妻。」

徐瑩見她雙眼微紅一副委屈模樣,無所謂地笑笑,「這位姑娘方才差點跣倒結果却能站穩,神功啊﹗這裡没你的事了,回廚房弄多一盤肉包子出來吧,我們恰巧肚子餓。」

哼,居然想勾引我未婚夫﹖不說些話來氣暈你已經口下留情﹗

范可茵見對方像主子般命他去廚房做點心,頓時惱恨交加,但瞬即乖巧的垂下了頭,躬身道:「是,我馬上去廚房準備。」上頭交帶之事未辦妥,她不敢節外生枝和眼前這個女子較量。

徐瑩坐在張鎮遠身旁,掩去唇邊的笑意,說道:「天天有美人侍候,很開心啊﹗」

“咳咳…”張鎮遠差點被自己口水嚥倒,半響才紅着臉道:「我没有留意她長得美不美,其他女子都一樣,因為在我心中,只有瑩兒你才是最美的。」

李洛暗暗駡了張鎮遠,小倩妹子不在我身邊,你就別在我面前秀恩愛行不行﹖

徐瑩一對眸子却盪漾着迷人波光,笑得如同狐狸,然後她挨近他,在他耳邊悄悄說起話來。

張鎮遠一臉驚愕,徐瑩朝他點了點頭,李洛也是不經意的朝廚房方向瞧了瞧,低聲道:「和師伯說一聲,盡量多放些假消息給她。」

兩人也不客氣,風倦殘雲般吃了整盤肉包子,果然好味﹗也不等范可茵出來,怕她起疑心,象徵性放下一包涼果作為到訪的原因,和徐瑩快步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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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九十五節—恩將仇報

雷熙之前和丘玨師徒尚在大理寺中和大理寺卿潘宗山商量打擊日本細作之事,他們帶去的女子范可茵表現非常合作,將她所知百樂山莊之事道出,當然她實在所知不多,負責審理的大人見她年紀甚輕,加上柔弱可憐,也不去為難她,她只是被迫扮鬼,而且她扮鬼也没有傷害任何人,也就將人放了。

潘宗山正打算明天一早派人去古窯和農莊進行搜查,雷府的院衛匆匆到來,說錦衣衛忽然來長青園中說奉命搜查軍火,聲勢洶洶,着王爺快些回去,這也是雷熙能及時趕回去長青園的原因。

丘玨不想張鎮遠被錦衣衛的人盯上,故和張鎮遠先行回白玉門武館。想不到范可茵却在大理寺門外守候着他們,說她已無家可歸,央求丘玨師徒收留,她願意做任何工作,她懂煮食,懂女紅,流着淚來央求。

張鎮遠見她實在可憐,有點同情她,但一切都要等師父定奪,丘玨雖然覺得此女有點可疑,想及她一個年輕女子回去等如送羊入虎口,反正武館因他們兩兄弟避在鬼門谷中三年,只有一名老僕看守打掃,確實欠個會煮食及洗滌的廚娘女工,也就答應讓她留在武館中工作。

另一方丘玉和李洛對運送火銃泄漏消息之事一直耿耿於懷,他們細細思量,携火銃南下之事除了鳯鳴山莊的管事古六叔可疑外,想不出有什麼人會洩漏他們的行蹤。雷熙的侍衛都經過王爺精心挑撰,絕不可能會背叛王爺,在鑄造的過程中雷熙兩名侍衛、汝寧四俊和他們四師徒輪流把守,不准任何人接近熔爐室,范鐵匠為人赤膽忠誠,一派軍人本色,不會出賣他們,那唯有古六叔負責採購材料就嫌疑最大了。故一直跟蹤着他。

兩師徒暗中跟蹤古六叔,他會帶兩名家丁外出採購莊園中所需物料,閒時好飲兩杯,大部分時間都會回葉莊主給家僕員工的房舍中休息。他孑然一身,並没有妻兒,生活十分簡樸。

丘玉和李洛跟蹤古六叔已有六天,這晚打算跟蹤他回房舍後便放棄再作調查,却在他回房舍前見到一瘦削男子鬼鬼祟崇的閃身進入另一間房舍中,其時天色已晚,看不清楚是什麼人,兩師徒心意相通,飛躍上該房舍屋頂,掀開屋頂一塊瓦片,朝內望去,屋內坐着的赫然便是范鐵匠﹗

范鐵匠臉色鐵青,似在教訓那名瘦削男子,聴得范鐵匠怒道:「明德,你還嫌害我不夠﹖為了你,我已出賣了葉莊主和郡王爺,葉莊主對我恩重如山,我却恩將仇報,你知我有多痛苦….」說着極為苦惱的將臉埋在雙手中。

對方男子一臉慚愧,怯怯的道:「大哥,我也是迫不得已,他們挾持了言書,如果我不給他們有用消息,他們就會殺死言書,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才來求你。大哥,你也不想言書死的吧﹖」

范鐵匠怒容滿臉:「我已將鑄造火銃的方法告訴了你,還想怎樣﹖無論如何我不會替他們鑄造火銃﹗」

男子苦苦哀求:「大哥,我的技術遠不及你,我照着你的方法去鑄造,出來的火銃只用兩次銃管就破裂,所以求大哥你答應我…」

「別要妄想﹗」范鐵匠氣得將一只茶杯摔向男子,男子低頭避過,陶片碎裂一地,他真是後悔一時心軟答應救自己侄兒,但對着這群豺狼,就算答應替他們鑄火銃,到最後也會給他們啃得屍骨無存。

「大哥,只要你救了言書,言書就過繼給你,我是說真的,我求求你了﹗」男子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

范鐵匠眸中盡是冷光:「讓我再好好考慮一下,明天這個時間給你答覆。」說完揮手叫他離開。

男子無奈的走了出去。男子一走,范鐵匠就起來收拾細軟,看來是打算逃走了。

丘玉大約明白日本細作脅持了范鐵匠的侄兒,迫范鐵匠就範,那些日本人上次曾經捉了范鐵匠,無論怎樣嚴刑敲打他都不肯就範,想不到他們竟找到了他的軟肋,那些日本人也真有手段﹗

兩師徒飛身躍下房舍,丘玉大脚一伸將木門踼開,上前一把將正在收拾細軟的范鐵匠抓住,說道:「范鐵匠,想離開亦不用急於一時,坐下慢慢談。」將他按在椅中。

范鐵匠没料到丘玉師徒這個時候會進來,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低着頭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應該一時心軟去幫我二弟,我對不起莊主,我無面目見你們﹗」說着竟拿起枱上一把剪刀朝自己胸膛插落。

范鐵匠打算自裁,幸好李洛較接近他,眼明手快將他手中剪刀拍落地上,剪刀只斜挿入胸膛寸把位置,雖然血泊泊流出但並不致命。

丘玉搖頭嘆氣,分明是個鐵錚錚的漢子,却弄到如此難堪境地。怕他又會自盡,出手點了他的穴道,兩師徒押住他往莊園去找葉舒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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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九十四節—搜查王府

長青園中,雷旭剛從秦府回來,一下馬車就感到有事發生,一隊錦衣衛持着火把將整個長青園包圍住,另有數十名錦衣衛正在園中大事搜查,翻箱倒隴,園中飼養的雀鳥屍橫遍地,景象恐怖。

雷旭見地面一盆盆被燒死在瓦盆中的毒物,心頭一陣劇痛,怒容滿臉道:「你們這班混蛋,這些蛇蟲養在瓦盆中没礙着你們,何必要殺了牠們﹗」就要衝將過去,被胡錦山一把拉住了。

「旭兒,他們來搜查火器,有人舉報王爺私藏軍火。」

胡錦山和劉汝濤知道此時雷熙不在園中,不能和這班錦衣衛硬碰,因為只要稍為反抗,他們便有機會拿到藉口,到時錦衣衛說錯手殺了園中的人也無需承擔任何責任。

領頭的一名錦衣衛冷冷的道:「誰說没妨礙我們做事﹖你睜大眼睛看看,我們有十多名兄弟都被盆中這些毒蟲咬傷,不放火燒死牠們怎行﹗」

雷旭看着盆中燒成黑炭的毒蟲,毒蛇,雙目通紅,他腦子飛快的想,老四、老六兩條毒蜴平時隨便牠們四處走動,並不養在瓦盆中,應可逃過一劫,四處張望一會,果見兩條毒蜥蝪一條伏在不遠處的門框上,另一條伏在窗邊,眼睛骨碌碌地和雷旭對望着。可是此時錦衣衛人數眾多,不能隨便策動牠們來咬人。

雷熙的確送給兒子一支火銃,作為補償他給日本人盜去的熱火器,如果被錦衣衛搜到那支火銃,便有了把柄。幸好雷旭早已將火銃和數百發鉛彈藏在石室的暗格中,暗格前又有一張小紅木櫃擋住,他們最多將紅木櫃的東西全部翻倒出來,背後暗格的開關掣難於發現,雷旭眼中閃過一抹冷,「嘿﹗就看你們有多大本事搜出來﹖」

眾錦衣衛在園中搜查了整整一個多時辰,竟是一點東西都搜不出來,上頭得到消息,說那十五支火銃大有可能藏在王爺府中。此時門外馬車聲響,雷熙和兩名侍衛乘馬車匆匆趕了回來,一看四周情況,一臉狠厲的瞪着為首的大鬍子錦衣衛,那眼神好像要將他撕碎一般。

鬍子首領對着他冰冷的殺意,冷笑道:「郡王爺,有人舉報王爺私藏軍火,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他們錦衣衛橫行霸道慣了,從來不怕過誰。

「奉誰的指令﹖在本王府中你們又搜查到什麼没有﹖」

鬍子首領眉頭微蹙,他們真的一點軍火都搜查不到,硬着頭皮道:「我們也是奉陸炳大人的令而來…」說着突然「哬」的一聲大叫,一條毒蜴竟不知何時爬上他的頭頸上,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咬後便快速躥走,侍衛痛得跌倒地上,抱着頭頸在地上不斷打滾,完全没有了剛才的霸氣。

話口未完,另外一名錦衣衛亦給毒蜴咬住後頸,倒在地上抱住頸項痛苦呻吟。

雷旭長長的睫看掩蓋住狡黠的雙目,他剛才只用手輕輕往脖子上抹了一下,老四、老六已收到信息去咬這兩名錦衣衛,有父親在,他才不怕他們受傷,萬大事有父親頂着。

其餘錦衣衛見伙伴受傷倒地,一時目瞪口呆,他們知道雷熙此人會得馴鳥,有點神秘莫測,而且此人表面温和實則非常難纒,不敢輕舉妄動。當然他們不知道雷熙兒子也具有特殊異能,可馴服毒物咬人。

聴得雷熙道:「回去告訴陸大人,無端來本王府中搗亂,本王絕不會就此罷休﹗」

一眾錦衣衛一時間群龍無首,加上翻查了整個王府真的找不到任何罪證,只好垂頭喪氣的扶着頭領和被毒蜴、毒蟲咬傷的眾多名伙伴離開。

其實雷熙近日動作頻頻,和刑部及大理寺人接觸,已引起嚴嵩一黨的人注意,他們亦有探子,近日收到線報雷熙找人在鳯鳴山莊鑄造火器。私藏軍火這罪等同謀反,所以嚴嵩早已派人通知錦衣衛總管陸炳,着他派人去郡王府和鳯鳴山莊搜證。

鳯鳴山莊葉舒霆早已按雷熙要求將一切鑄造火銃的證據銷毀,不留半點痕跡,錦衣衛去搜查也是徒勞無功。

而且葉舒霆送給嚴嵩的武管家萬采不少珍禽,有他在背後說好話,錦衣衛也客客氣氣地没有破壞園中一雀一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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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九十三節—趨光甲蟲

雖然秦小倩當雷旭是大哥哥般看待,但雷旭没將他們的關係定位在兄妹這個界限上,他對她用情很深,怕一下子失去她,故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

雷旭不敢越位,一來他知道李洛在小倩心中所佔的份量很重,二來旁邊有徐瑩時刻監視住,徐瑩人又聰明,對一切好像瞭如指掌,他只能放緩步子,不敢將他和小倩的距離拉得太近。

雷旭有時看着秦小倩投入工作的情景,那張紅撲撲粉嫩的小臉,烏黑亮晶晶的眼睛深深吸引着他,遇到她想不通的食療問題時,那呆呆萌萌的樣子讓他忍不住便想一把擁她入懷裡,着她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他只想看到她無憂無慮的笑。但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不經意的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撫,他怕他的偽裝會被她識穿。

雷旭早已從他父親那兒知道趙文華父子的處境,趙家表面風光內裡虧虛,趙文華攀附周家就是想賺更多的錢,故不嫌棄周蓉女生男相的容貎和善妒性格都肯和周家結成姻親。

雷旭無論長相和性格都像他父親,是個有點能力的人,他看準了趙文華心意,先派人暗中通知趙文華,他和周家的婚事有可能告吹,讓他管好自己的兒子;另一方面派了一個認識周蓉貼身侍婢的嬤嬤,去通知周蓉侍婢,讓周蓉知道趙星河有意去秦府提親,現在趙星河就在營膳史府中。

雷旭帶着秦小倩回了一趟長青園作好一切準備,見天色開始暗下來,於是帶着秦小倩登上了馬車朝秦家而去。

秦小倩坐進了馬車,看着雷旭手中兩個布袋,問道:「是什麼來的﹖」雷旭神秘地笑了笑:「是我的寶貝。」

秦小倩隱約猜測袋裡可能都是毒蟲之類的東西,想到那些毒蟲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不自覺坐遠了一點。囁嚅的道:「你…你不能用毒蟲對付趙星河,假如他中了毒,趙家的人…不會罷休的﹗」

「這袋子蟲没有毒,你看看。」雷旭打開其中一袋寶貝,移近秦小倩身旁,秦小倩好奇下湊近頭去看看,「呀」的一聲,用手掩住了口,「好嚇人啊,黑乎乎全是甲蟲﹗」

雷旭認真的點頭,長睫毛下那對烏黑的眼睛閃爍着亮光,嘿嘿笑道:「全是公的,公的身上都有武器,母的没有,母的不會打鬥。」

的確甲蟲没有毒,但公的甲蟲脚上長有很多勾子,給刺進皮膚裡如强行拿走那些勾子會將皮膚翻開受傷。另一個布袋雷旭就不打開給秦小倩看了,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很快馬車來到秦府,進門未到客廳已聴聞一把刺耳的聲音:「趙星河,個多月後你就要迎娶我過門,你居然來這裡說要娶他們女兒為平妻﹖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星河想不到在表舅家等了個多時辰未見秦小倩回來,居然等到周蓉帶着一名侍婢及兩名侍衛來找晦氣。他心中實在有氣:「周蓉,你在我表舅家裡吵什麼,大呼小叫的哪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秦沐和夫人看着兩人為女兒而吵架都暗自發愁,剛才趙星河到來,說要見秦小倩,他要娶她,秦沐好不容易弄些美食伺候好他,這個尚書府的女子怎地又來鬧事﹖兩方背景實力强大都不好得罪,正不知如何是好,侍婢匆匆走進,朝趙星河道:「表少爺,小姐在後園的八角亭中等候,她有話和表少爺單獨傾談。」

趙星河聴得心頭一熱,原來小倩想單獨和他相處,再不理周蓉,快步走了出去。

周蓉一身陰冷氣息,她就要看看秦小倩那個賤人長得什麼模樣,竟敢明目張膽勾引她的未婚夫﹖

秦沐夫婦正想跟着去看過究竟,給侍婢附在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秦夫人臉露驚訝,拉住了丈夫,依言坐回客廳中,靜觀其變。

八角亭中的亭柱上挿了兩支火把,照得亭子十分光亮。趙星河看着黃光下的秦小倩,似乎較平日更加柔和更加明艷動人,加上四周隱隱透着蘋果甜甜的香氣,讓他一時間整個人像入了雲霧中﹗

周蓉來到,見男人色迷迷的盯着亭中女子,頓時心中怒火騰升,再打量一下秦小倩,活脫脫就是個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周蓉當下怒道:「我是尚書府的嫡女,趙星河的未婚妻。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只是個廚子賤婢,居然妄想嫁入趙家府中﹗」說着快步越過趙星河,揚起手就要一巴掌刮在秦小倩臉上,但被趙星河出手將她的手腕握住。

趙星河冷聲道:「周蓉,警告你,要是你傷小倩表妹一根頭髮,我絕不會放過你﹗」

周蓉被趙星河用力握住手腕,痛得眼淚水都流出來,口中說出一大堆更加刻薄難聴的話,趙星河看着眼前這個乾巴巴長着男人臉相的女人,還有那鵝聲鵝氣煩人的嗓子,真想一下子掐死她。

秦小倩冷眼看着一切,說道:「表哥,讓我一次過講清楚,我秦小倩已有婚約,絕對不會嫁入趙家,請你別要打我主意﹗這位周小姐,也請你不必花精神在我身上潑髒水。」

趙星河急道:「表妹,我喜歡你,無論如何我都會娶你,無需理會這個妒婦﹗」

周蓉一聴此話簡直氣炸胸膛,但她不是找趙星河出氣,而是命令兩個同來的侍衛:「把這賤人捉住,給我好好的抽她耳光﹗」

秦小倩不等侍衛上前,快速往後退出了八角亭,在大樹的陰暗處站定。

趙星河見她退去樹蔭處,正想上前說話,一大群黑色甲蟲不知何時突然湧了過來,其中不少停在周蓉,趙星河兩人身上和頭髮上。

原來他俩所站位置雷旭早已灑了不少蘋果汁液,蘋果是甲蟲很喜歡的食物。

看着他俩滿身甲蟲,各人給嚇了一大跳,侍衛和侍婢快步上前幫手拍打驅趕,却料不到甲蟲脚上的勾子越是强行拍打勾子刺入皮膚越深,兩人衣衫不厚,身上登時多處皮膚都滲出了血,他們臉上雖然没有流血,但甲蟲在臉上爬行的感覺令他們心頭直打冷顫。

周蓉和婢女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只一個勁的往身上亂打亂拍。趙星河仍算冷靜,見秦小倩站在亭子外的陰暗處,已然明白這些甲蟲有趨光性,隨即飛躍過去將柱子上的火把取下來,擲去遠處,悻悻然問道:「小倩,為何要這樣對我﹗」

此時雷旭從大樹後走出來,擋在秦小倩身前,眼中閃着狠厲的光芒,冷冷的道:「姓趙的,今次只是小懲大戒,這些甲蟲没有毒,但日後如果讓本公子知道你再敢搔擾小倩的話,對付你的就不會是無毒的甲蟲,本少爺有千百種毒蟲可以整治你﹗」

雷旭說完手中布袋一揚,數十隻全身長毛的大蜘蛛從布袋中跳躍而出,一見甲蟲即瘋狂吞食,吃得「咔滋」有聲。

周蓉簡直嚇破了膽,趙星河亦從未見過蜘蛛吞吃甲蟲如此噁心場面,不等雷旭下逐客令,他們怕長毛蜘蛛會爬上他們頭臉覓食,抱着頭快速躥走,一眾人等登上自己馬車,旋風般的離開了。

雷旭坐在回程的馬車上,手拿着一個食物盒一直儍儍的笑。回想着剛才秦小倩看他收拾趙星河和周蓉時那種崇拜的目光,以及秦沐夫婦熱情的招待,還有秦小倩說為了報答他專門為他做的這盒雲片糕,他整個人輕飄飄的如踏入雲端中。只要她平安,她開心,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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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九十二節—劏宰肥羊

嚴紹庭等了個多時辰,終於無奈離開,他的馬車剛走,又來了趙星河的馬車。趙星河來到時瞧見嚴紹庭的馬車遠去,以為他來養生堂買東西,入到店來,隨口問巫掌櫃:「方才嚴家少爺來買些什麼﹖」

巫文彬見他一身貴氣,本想告知嚴少爺没買任何東西,曹晉却即時笑容滿臉的搶先說道:「嚴少爺來店中留意上這幾樣潤膚膏、護膚品,就是這些…」

曹晉從貨架取下幾樣貨品來,開始鼓其如簧之舌:「本店的護膚產品無論夫人、小姐用後都讚不絕口,公子爺你看這瓶,上年紀的女士一塗真是青春十年,送給長輩最適合;還有這瓶、這瓶…送給年輕女子,塗後肌膚勝雪,定必貎美如花。」

曹晉見他穿得名貴,心想有肥羊不宰就真是儍迫了,雷夫人說過銷售越多年終花紅越多呢﹗

趙星河「哦」然,隨口說道:「嚴公子要的都給本公子準備一份吧﹗」

曹晉滿口答應。他說嚴紹庭「留意」過貨架上的護膚品,没說過他「買了」,不算取巧,良心很過意得去。於是在貨架上取下十瓶貨品,問道:「公子爺,要普通包裝還是精緻包裝﹖」

趙星河想也不想:「當然是精緻包裝。」

曹晉笑眯眯的回應:「公子爺挺有眼光﹗精緻包裝收禮人收到定必更加高興,花些少銀兩就收到這樣好的效果很划算呢﹗」

說完將一個個大大、小小瓷瓶放入特定的四方小紙盒中,這種屬於普通包裝;再用養生堂專用花紙將盒子逐一包好,盛恵一兩銀,再在花紙上放一束用絲帶綑好的細碎乾花,再盛惠多一兩,果然看着名貴﹗

在名店中二兩銀算不得什麼數目,但平民老百姓很多每月工資才得那二、三兩銀,一張包裝紙和一細束乾花就等同他們一個月工資,也真令人咋舌﹗

趙星河在店中四周圍打量,忍不住問:「秦小倩姑娘呢﹗她不是常在店中的嗎﹖」

巫文彬道:「公子爺認識秦姑娘﹖請問公子貴姓大名。」

趙星河道:「趙星河,是秦小倩的表哥。」

「啊,原來是秦姑娘的表兄,失敬,失敬﹗」曹晉笑容更加燦爛:「也真巧,秦姑娘和徐姑娘剛剛有事離開了,但趙公子一場來到,不如試試秦姑娘親手調製的“梨蜜糖”,哈,差點忘了,還有“珍珠梅”,免費試食,先讓公子爺品嘗一下。」曹晉從貨架上取下兩瓶供客人試味的梨蜜糖和珍珠梅,拿了幾枚給趙星河。

趙星河聴得秦小倩不在鋪中,正自失望,瞧見曹晉遞過來的吃食是小倩親手做的,忙拿來試試,果然十分好味﹗也不問價錢,貨架上那十來瓶東西他全都要了。

曹晉心中樂開了花,的確「梨蜜糖」和「珍珠梅」是秦小倩和徐瑩構想出來的新產品,但製作可是廚娘和新請的女工做的,這個自然不會讓趙星河知道。

曹晉嘻着嘴巴,豎起大姆指讚:「趙公子真的聰明絕頂,懂得欣賞這些養生保健小食﹗既然公子爺是秦姑娘的表兄,這些保健品就給公子爺一個“友情價”,開店以來,從没任何人有公子爺這等待遇的﹗」趙星河給他嘴巴抺糖的一說,真的覺得自己身分比其他人高了一截。

曹晉為人挑通眼眉,他知道雷旭少爺有多緊張秦小倩,真是風吹都怕她肉痛似的時刻維護着,秦小倩其實正在後鋪逗着葉舒霆送的波斯貓玩樂,但曹晉一看這位公子分明來者不善,為免秦小倩為難,說她不在店中最妥當。

巫文彬暗笑着,幫忙曹晉將全部東西包裝好,盛惠五百零三兩銀,那三兩銀就大方不收了,曹晉笑道:「趙公子的馬車可在外面﹖小人幫公子爺送上車中可好﹖」分明宰完肥羊就想送客。

五百兩銀﹖趙星河料不到這些東西價錢會貴到這個地步,心中隱約覺得自己做了羊牯,不過他也不十分放在心上。上了馬車,對車夫道:「去營膳史府。」他今天非要見到秦小倩不可。

近日因為鄢懋卿和日本人的交易諸事不順,那五千張倭刀的事令他們大費周章,那些日本人非常狡滑精明,定了很多額外條件,胡亮這個人做事糊塗不靠譜,迫得趙星河親自出馬,雙方討價還價多次,還同意了日本人附加的條件,最終才達成了協議,現在只等貨物送來。這幾天有空他又想起這位小表妹了,既然她不在店中,自然回了家,這就去秦府找她。

曹晉宰完肥羊,馬上去後鋪找秦小倩,告知她的表哥剛剛來過,秦小倩眉頭輕皺,心情有些低落,趙星河找她已經兩三次,而且向她父母表明有意納她為平妻,每次她都避而不見,但總是躲着也不是辦法。

此時雷旭從二樓樓梯處下來,一聴曹晉將事情說了,臉露不悅,心想這個麻煩人怎麼總是纒着小倩妹子﹖不行,得想辦法治治他﹗他走上前,朝秦小倩招了招手,俯身上前,在秦小倩耳邊說了幾句話。

秦小倩瞪大了眼,「什麼,你幫我教訓他﹗不行啊,趙家的勢力很大,爹娘都不敢得罪他,你莫要惹上官非。」

雷旭臉上笑容一直不曾淡過,他揉了揉秦小倩的頭,笑道:「真是儍丫頭,還擔心我呢﹗」語氣中盡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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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九十節—上門生事

養生堂中,徐瑩和秦小倩正在商量怎樣改良那些潤面膏,秦小倩建議加些杏仁粉,杏仁的香味大多數女子都喜歡,而且有美白功效。雷旭伸頭過來說道:「北杏的味道較南杏更香濃,北杏粉多於南杏粉較佳。」

徐瑩笑道:「雷旭你越來越懂中藥的四氣五味了,很不錯呀﹗」秦小倩也讚雷旭聰明。雷旭頓時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心裡好像灌了蜜,正自得意,忽然聴得鋪面好像有女子的嘈吵聲。雷旭像大哥哥般一心保護住兩個小妹子,不讓她們出去,他自己走出鋪面看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店裡來了兩位千金小姐和一位侍婢,那位侍婢臉頰紅腫且出了紅疹,聴那小姐說是因為侍婢偷偷塗了小姐新買的那瓶護膚膏才變成這樣子,故吵着要來討個公道。

掌櫃巫文彬和男工曹晉已多番解釋潤膚膏没問題,因為這種護膚膏店鋪賣出數十盒,從來没有任何人投訴過,可是無論掌櫃和曹晉如何解釋她們都没聴進去,就是說要討回公道,越吵越兇。由於店鋪位於繁華的街道,即時引到十數名路人過來圍觀。

說是來追究責任的是禮部主事招榮海的嫡女招美香,同來的是她的好友陸若霞,也就是嚴紹庭的未婚妻,兩人向來友好,今次招美香險些塗了潤膚膏出問題,她自然要陪伴一起來。

此時雷旭從內堂走出,巫文彬即道:「少爺,這位招小姐說她家中侍婢塗了本店的潤膚膏出事,但我們從來没接獲其他相類似的投訴。」

雷旭一出現,兩個少女眼睛都是一亮,竟然有長得此此俊俏的美男子﹗陸若霞暗中吞了口口水,這個俊男較她那個貎醜的未婚夫嚴紹庭相差實在太大了﹗招美香更大着膽子走近雷旭身前,放柔聲音說道:「原來是店東少主,小女子招美香,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雷旭聞到女子身上散發出來濃濃的脂粉香氣,忍不住後退了兩步,他討厭這種脂粉味,不過仍禮貎的回應:「在下雷旭。本店產品都經過嚴格處理和測試,不會令人皮膚過敏紅腫的。」

雷旭看了一眼那侍婢,見她畏怯的低垂着頭,兩邊臉頰都紅腫,於是道:「這位姑娘臉上既然出了毛病,就先讓本店的巫醫師診斷一下。」

招美香立時變臉:「雷公子,醫師我的侍婢就不看了,我只想貴店以後不要再出售這種害人的東西…」說着趨近雷旭身前,低聲道:「雷公子,我爹是禮部主事,只要貴店以後不賣這類護膚用品,並賠償本姑娘今次損失,姑娘我就不將此事告知我爹,不作任何追究。」說着目光在雷旭臉上和身上游走,完全没半點矜持。

雷旭看了一眼這個相貌平平的女子,心中一陣厭惡,又退了兩步,離她稍遠。他又不是笨蛋,這種漏洞百中的抹黑伎倆,虧她想得出來﹗見店外聚眾看熱鬧的人不少,問道:「請問招小姐有没有帶同那瓶潤膚膏來,本店可以即場做測試。」

招美香信心滿滿的道:「當然帶來了﹗」着侍婢將護膚膏拿出。她姨母曾跟她說過,混入去的毒素份量極輕,一般醫師很難查得出來,她才不怕他做測試。

招美香的姨母就是高婉君,高婉君自從上次在雷太夫人壽宴迫婚失敗,她就一直對胡錦山懷恨在心,認為是她「搶了」她的愛郎雷熙。雷熙年輕時在貴州曾當過她府中侍衛,她當年對這個俊逸非凡的侍衛極之愛慕,可惜那時候雷熙是雷家的「棄子」,他父親高守中怎會看得上眼,故極力反對招他為婿,誰料雷熙現在會成為雷家長房的承繼人﹖

高婉君一直留意雷熙動靜,知他在城中開的這間醫館「養生堂」,和她開的胭脂水粉店只隔上一條街,這消息令她充滿了遐想,她或有機會親近雷熙了﹗誰料「養生堂」除了診症賣藥,還做售賣護膚美容品生意,她猜想,這種美容品也只有女子才想得出來,那人一定是胡錦山這個可惡的女人﹗

她知道招美香這個姨甥女經常和一班貴女千金去逛名店,可惜她的父親招榮海為人很摳門,給女兒的月錢很少,於是高婉君想到利誘她,只要能令養生堂那些護膚美顏品聲名狼藉,就就會送一筆可觀銀兩給她花費。

高婉君的妒忌心已令她精神開始失常,她從來没想過雷熙和胡錦山本來就是夫妻,雷熙亦從來没說過要娶她,何曾有人搶了她的愛郎﹖她認定胡錦山就是針對她刻意和她競爭,所以她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雷旭拿着招美香遞來的軟膏,打開嗅了嗅,看了看軟膏顏色,跟巫文彬道:「巫掌櫃,替我取支銀針來﹗」

大家一聴,已知雷旭是想用銀針試毒。巫文彬很快拿了支銀針來,雷旭將銀針挿入軟膏中,將銀針取出,只見針頭一段已漸漸轉色,毒素明顯不多,但轉成黑色是不變的事實。

眾人嘩然,招美香臉上變色,姨母高婉君明明說過她落在軟膏內的毒非常非常少,醫師不可能驗出來﹗却聴得雷旭道:「護膚膏被人加了斑蝥粉毒和水銀毒。」

呀,連這個也知道﹖招美香開始心慌了。

雷旭轉頭對曹晉道:「曹晉,拿一盒新的未開封潤膚膏過來。」

曹晉馬上從架上拿下一盒,雷旭打開了盒子,在瓶中挑了一點軟膏,讓曹晉伸手過來,在他手背上薄薄的塗了一層,問那侍婢:「你塗後多久皮膚紅腫的﹖」

侍婢怯怯的答:「好像…好像是塗後片刻就紅腫起來…」她從未見過氣場如此冰冷的男人,她感到非常害怕。軟膏是小姐命她塗的,她只是個地位低微的侍婢,哪有能力抗拒。

雷旭看着圍在店旁的群眾:「你們都看清楚,本店的潤膚膏完全没問題。而這瓶出毛病的軟膏明顯給人做了手脚﹗現在有誰想來試試本店的潤膚膏,願來做測試的,本店即送出禮品一份。」

群眾中有幾位馬上躍躍欲試,因為養生堂的東西頗為昂貴,是專賺富貴人家銀兩的,說白一點就是專宰肥羊。一般收入低的老百姓雖然知道店中藥物、保健品質量好也不敢隨便走進這名店中。聴雷旭一說,即有兩名男子和一名中年婦人大着膽子走入店中做測試。

掌櫃和男工機靈的馬上取出三盒未開封的潤膚膏,打開分別塗抹在三人手背上,過了片刻,三人手背的皮膚只感到更加滋潤,完全没有任何紅腫不適。其他旁觀的人都羨慕死了,那份禮品一共有一盒潤膚膏,兩盒保健品,單看售價已超過二十兩銀,均後悔没早一步入店中做測試﹗

招美香早已嚇得臉無血色,陸若霞已看出其中貓膩,只想快點離開。却料不到這個時候她的未婚夫嚴紹庭竟走了進來,見到她有點意外,問道:「陸姑娘你來這裡買東西﹖」

陸若霞有點兒尷尬,低聲道:「是招小姐府上侍婢用了養生堂的護膚膏出了點問題,我陪她一起來…」

嚴紹庭到來就是他查到徐瑩經常會在養生堂中,他一直想念着她故才走來看看,没想到陸若霞也在。

他一聴巫掌櫃和曹晉所言,已覺得事情絕不可信﹗這些千金貴女的行徑他還不清楚﹖都是些虛偽矯情的女子,哪有為了個低賤侍婢肯出頭找晦氣的﹖肯定那姓招的女子是在耍什麼幺蛾子,他的未婚妻竟然會相信陪她同來,真是蠢得交關﹗這樣智商低的女子,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她。

聴得雷旭冷冷的道:「招小姐,作為大家閨秀,你信口開河,栽贓陷害想敗壞本店名聲,就不怕被拉去大理寺了﹖」

招美香一聴到「大理寺」三字早已嚇得渾身顫抖,她怯怯的道:「是…是一場誤會,對…對不起﹗」如此委曲求全,她眼中早已蓄滿淚水,再没有剛才的驕傲與張揚。她無助又不安的扯了扯陸若霞衣袖,陸若霞朝嚴紹庭望去,眼神充滿了期盼,希望他能幫忙說上幾句。

可嚴紹庭環抱雙手,好整以暇的立於一旁,毫不掩飾自己在看熱鬧。

她們怎會知道雷旭對毒蟲、毒物皆瞭如指掌,斑蝥研成粉加上水銀,只要放些少,皮膚稍為接觸都會紅腫出疹,嚴重者甚或會起水泡潰爛疼痛,雖然今次高婉君落的毒非常少,但他對毒蟲甚有研究,加上鼻子靈敏,一嗅就知道。

雷旭對招美香道:「這種斑蝥毒估計你也不太認識,回去告訴幕後主使你的人,再有下次,本公子絕不輕饒﹗」

招美香哪敢有什麼回應,在圍觀人的「噓」聲中拉着陸若霞和侍婢狼狽的走出店外,一眾看熱鬧的人亦相繼散去。

三人走後,嚴紹庭開始打量雷旭,這樣俊美不凡,温潤儒雅的男子真不多見,徐瑩却經常和他在一起工作,越想心裡越感不安,問道:「不知次輔大人的乾女兒徐瑩是否在店中﹖」

雷旭早已知道此子是誰,是徐瑩討厭的人。他搖了搖頭:「很不巧,徐瑩不在,剛剛離開了。」說得雲淡風輕,真的一樣。

嚴紹庭明明打探到徐瑩差不多一周總有四五天來這裡,要到申時左右才離開,現在才是未時,這個雷旭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痛,他肯定徐瑩仍在店裡,但他不能强行進店內搜查,怕徐瑩不高興,於是告辭退出店外,坐在馬車上靜靜等候。

他可不知道店鋪是有後門的,雷旭早已通知了徐瑩,安排人手悄悄將她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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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八十九節—逃離囚室

石室外的通道上有人看守,每隔四個時辰換一次更,肖天宇計算時間,在四更天那人剛換更後不久就坐在石室外那張櫈子上打瞌睡,他懾手懾足走了過去,出了石室他也不知方向,外面一片漆黑,脚下踏着的好像是農田,他只管在黑暗中小心摸索前行,此時他身體已十分虛弱,肚子又餓,只憑住一股生存意志徒步走了個多時辰,終於體力不支,倒在山道上無力再往前走。

也許他命不該絕,此時恰巧藍道士和莫天福去雁翅山趁晨曦陽光初現,青藤吸收了一夜雨露最具療效的時刻去採摘,準備拿回去製作煉丹解藥,回程時車伕見有人在山道旁匍匐爬行,將車停了下來。

肖天宇抬頭望向從車中探頭出來的莫天福,憑着尚有一口氣撐起身,弱弱的央求道:「道長,求求你…求你送我去長青園…」說着整個人頹然倒伏在地,已無力說話。

莫天福去過長青園,對藍道士道:「師父,雷王爺人脈甚廣,送此人去師父認為如何﹖」

藍道士淡淡的道:「朝庭的水很深,向任何高官、王室人員站隊都要十分小心,不要隨便什麼人都去攀附﹗」說完朝肖天宇細細打量,微微嘆了口氣:「看來此人命不該絕,我們就發一次善心吧﹗」

莫天福立時和車夫將他扶上了馬車,即朝長青園而去。

雷熙聴着肖天宇敘述,眉頭緊皺,日本間諜竟然找活人來作試驗,如果他們在人體試驗成功將會禍害無窮﹗這種極為陰損及殺傷力大的東西,能殺人於無形,而且讓人防不勝防,還有包子窯燒屍的這個消息給雷熙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由於肖天宇被帶去時給矇上雙眼,又在黑夜中逃出,無法講出被囚的正確地點,但有可能是一個農莊,更有可能是接近古窯的那個「百樂農莊」。雷熙於是將肖天宇交給神醫處理,他直接去找大理寺卿潘宗山,此人最擅長破案。

…..

雷熙剛從大理寺回來,就見到丘玨師徒押着一名女子到來,雷熙一聴丘玨所述,心中已料到那幫人買下古窯的目的。

包子窯不是用來燒陶磚,而是用來燒那些試驗毒藥、鼠疫後死亡的人,只有這樣大的窯爐才可以將屍體毁滅而不留痕跡﹗怪不得他們要讓女子假扮鬼怪讓附近百姓不敢走近了。

女子口被塞布,雙目噙淚,一副楚楚可憐模樣,張鎮遠有點不忍心,說道:「只要你乖乖答我們問的問題,我們不會為難你﹗」女子用力點頭答應。

丘玨問:「不會咬毒自殺﹖」女子搖頭,很乖巧的樣子。

但雷熙不放心,還是找了神醫到來。劉汝濤給女子在臉頰施了兩針,讓她不能隨便用力咬合,方才將她口中布塊拿走。

女子說她名范可茵,她的父親是個出色的鐵匠,家鄉因為百年一遇水災致流離失所,母親早已在水災中死亡,她隨父親和一個小兄弟幾經辛苦來至京城,幸好在一鑄造炊具的店中找到了工作,范可茵亦在店中幫忙做雜務賺取微薄工資,生活雖然清貧但起碼不用餓死。可是三個月前忽然有姓李的同鄉來到店中,說有處農莊正在請懂鑄鐵器的鐡匠,薪酬頗為吸引,她父親心動,問明可以帶同他子女同去農場工作他便應承了。

他們去到「百樂農莊」,她父親的工作是鑄造鋤頭、鐮刀、鐵鏟、四齒耙等農具,范可茵做廚娘的下手,生活倒也過得去,誰知工作了兩個多月,父親忽然性情大變,人變得喜怒無常,經常躲在鎔爐大半天不出來,並迫使她晚上披件大白袍去古窯一帶裝神扮鬼,因為如果不服從就會被父親毒打及不給飯吃。

雷熙皺眉,繼續問道:「知不知道你父親為何要你扮鬼怪﹖他躲在熔爐室做什麼﹖」

范可茵搖頭,想了片刻才道:「父親說只要我每晚扮鬼在古窯走幾圈,他就不會打我,我也不知為什麼要這樣做﹖有次我煮了麵偷偷拿去熔爐室給父親吃,見他手中拿着一支黑漆漆的東西在研究,這東西怪怪的,黑色油亮却不是精鐵打造,好像是堅實的木頭造的。那次守衛見到我還發了我一頓脾氣,叫我以後没有命令不准隨便走進去。

雷熙一聴,心下明白,那支定是兒子的「熱火器」。藤吉這些人無法從范鐵匠中敲打出鐵造火銃的方法,却打算要范可茵的父親打造火銃,看來危機迫在眉睫。

丘玨想到那十五支火銃原本雷爺是給老二師徒南下浙江,可不知為何消息會走漏南下不成,假如這些日本細作能鑄造相同的火銃,他們的軍隊豈不吃大虧﹖丘玨和雷熙互相對視一眼,雷熙即道:「看來本王要帶這位姑娘去大理寺走一趙了。」

范可茵一聴大理寺三字,頓時哭出聲來:「王爺,我不要去大理寺﹗我不要去…嗚嗚…」

張鎮遠見她一副單純及可憐的樣子,安慰道:「姑娘不用擔心,去到大理寺只需將實情告知就是,不會對你用刑的。」

范可茵瞪大了滿是淚水的美目,可憐兮兮的挨近張鎮遠,拉着他的衣擺,囁嚅道:「公子,我…從來没進過官衙,我…很害怕,公子…可以陪我一起去嗎﹖」她猶如一個溺水的人遇到救生水草一樣極度依賴張鎮遠。

張鎮遠最怕女子這種柔弱無助的樣子,望向師父,丘玨並不同意,可女子越加哭得厲害,一副楚楚可憐相,雷熙道:「就讓鎮遠陪同一起去吧﹗」

丘玨也無甚意見,他看着這個看似天真無害的女子,覺得這女子並不簡單,他見識過她的輕功,一個弱質女子怎可能在黑夜中如鬼魅般行走﹖見她靠近張鎮遠,一直輕咬嘴唇,好像猶豫再三後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不禁暗中嘆氣,徒兒今回可要經歷一些考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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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八十八節—禍害無窮

長青園中,肖天宇由管事和園丁抬了進來,他已陷入昏迷,只見他臉上全無血色,口唇乾裂,衣衫污穢,整個人看來了無生氣。管事說是一輛馬車方才到來,將人放下便走了。

電熙問:「可知道車中是什麼人﹖」

管事道:「是兩名道士。一位好像是曾經來過園中的莫道長,另一道長不認識。」

雷熙大約知道兩名道長是誰﹖見到肖天宇像一塊破布般躺在長椅上,幸好今天「養生堂」休息,故趕快着人去通知神醫過來。

劉汝濤很快來到,見到肖天宇情況,也不打話,把脈後隨即取出銀針替他在水溝、神闕、關元、足三里等穴位下針,並着下人馬上去藥房取人蔘燉湯,待會需要用「獨蔘湯」灌服,他身體實在太虛弱了。

經過一輪搶救,肖天宇終於悠悠地醒了過來。

「算他命大,再遲些救治可性命不保了﹗」劉汝濤開始收拾銀針。

肖天宇整個人尚有點迷糊,雷熙着下人先替他稍為洗潄,更換髒衣。

肖天宇洗漱完出來,狼吞虎嚥的吃下雷熙提供的稀粥和點心,方能開口說話。

原來他早幾天仍然受毒癮發作的折磨,但已經能夠咬牙忍受住,他没有吞服那些奪命草毒藥,但每天都會取走三數粒以防露出馬脚。菱田子這天來觀察他的毒發情況,她坐在椅上冷冽的注視着他,想着他像狗一樣匍匐在地上,向她搖尾乞憐討煙膏吃,可是没有,肖天宇只顫抖着身子抱膝坐在牆角一處,忍受着痛苦煎熬,他連一個眼神都没有給她。

菱田子走過去拿起床邊那個小瓷瓶,奪命草毒藥只尚餘三粒,有點驚奇,喃喃道:「服了這麼多藥居然還活着﹖莫非此毒藥真能抗衡阿芙蓉的毒…」她決定回去將此事報告給領導知道。

就在肖天宇準備偷偷溜去長青園浸藥液解體內煙毒時,菱田子忽然帶了兩名日本刀客來到,用黑布將他的眼睛幪住,押上一輛馬車中,馬車顛簸了個多時辰,到了一處地方,有人將他帶進了一個石室中,才讓他視物。

石室中有多名男女正忙於工作,好像鼓搗着一些東西,有些拿藥汁餵飼籠內的幾隻小動物,似是做一些活體實驗。

一個滿臉煞氣的中年男子坐在椅上,冷冷的問菱田子,就是這個人服了奪命草丸至今安然無恙﹖」

菱田子回應是,男子即上下打量肖天宇,說道:「今天起加重份量,看他能支持多久﹖」

菱田子領命,將肖天宇帶到去一間獨立囚室。菱田子手中拿着瓷瓶,倒了六粒藥丸出來,冷冷的道:「吃下它﹗」

肖天宇坐在鋪有乾草的地上,抬頭望向她,神情充滿痛苦:「田子,為何如此對我﹖我們相處都有好一段日子,難道你我一點感情都没有﹖」

菱田子作為青田幫高級殺手,她見過太多生離死別,人已漸漸變得麻木,肖天宇已没有利用價值,她剛接到最新的任命,要她誘惑另一個男人,是候爺府的二爺雷敬忠。他最近和幾名高官走近,為的是替兒子雷慕白上位鋪穚搭路,他為了討好他們,經常會陪高官們去逛花街,包花娘。組織看準了這點,就讓她作為紅牌花娘碧玉的妹子,想辧法接近勾引他,藉以打聴雷熙的一切行動。藤吉在雷熙手中吃了虧,他想雷熙本利歸還﹗

菱田子木無表情,語氣中滿是冷酷:「不想受更多折磨就乖乖服下它,我們不會讓你死的。」上前强行令他張開了嘴,將藥丸全部塞入他口中,給了他一碗粥水,讓他把藥丸吞下。

肖天宇在飲粥水時已將半數藥丸捲在舌下,片刻時間即捂着肚子痛苦不堪的在地上打滾,菱田子皺起眉頭望了他一眼便離開。是的,菱田子不會讓他即時死去,他們還要讓他試更多的毒,至死方休﹗

肖天宇見她離開趕忙將舌底下藥丸吐在乾草堆中,再扣喉,將原先吞下的藥都盡數吐出來,最後連酸水都嘔吐出後才氣喘連連的倒卧地上。休息了很久才回過氣來,他開始隱約聴到一些呻吟聲從隔壁傳過來,他扶着牆壁摸索着走過去,原來隔壁是個大囚室,有大約七、八名男子扭曲着身子在地上痛苦呻吟,有些衣衫襤褸,有些滿身污穢,地上雖然鋪有乾草,但穢物滿地,乾草也無法遮掩住,看着也令人有想吐的感覺。

可能菱田子和那班日本幫眾認為他們吸了毒煙,服下毒藥,再無力反抗,對他們不會造成任何威脅,故没有將他們五花大綁,囚室並没有上鎖,只派人在通道上把守。

肖天宇看着這個人間地獄,心頭狂跳不已,看來這群日本人捉了這些男子,就像方才在石室中見到他們用藥汁餵飼籠裡的小動物一樣,找他們作活體試驗,看各種毒品服下後的反應。

天色漸晚,四周頗為昏暗,他悄悄的扶着牆摸索而行,忽地傳來一陣脚步聲,他連忙伏在暗處,聴得有人用日語道:「地牢下的人看來活不成了﹗給老鼠咬過的人都發高燒,全身出疹及吐血,要向上頭報告可能會傳給人,大家不能再踏進地牢去﹗」

另一人接口道:「看來這些人都要運去包子窯燒了才成。」

肖天宇跟菱田子恩愛時曾跟她學過一些日語,他們說的他大約聴得明白,原來石室下方尚有個地牢,顯然囚禁着的人正在試驗一些更致命的東西。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要想辦法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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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八十七節—設下埋伏

轉眼夜色昏暗,古窯四周寂靜,除了風聲之外只有蟋蟀和一些蟲鳴聲,包子窯建於山坡上,山坡附近有好幾片小樹叢,汝寧四俊和丘玨師徒分別埋伏其中,等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忽然一群烏鴉自包子窯後面的大樹上撲騰着翅膀飛出,似是受了驚嚇。

藉着月色,隱約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白影飄過,遠望像會飄移的鬼怪。游之進馬上想上前追蹤,劉雲峯打了個手勢,暗示游之進別妄動﹗因為丘玨和張鎮遠較接近那白色飄移物,見白影朝包子窯方向移動,丘玨兩師徒悄悄的尾隨過去。

兩人差不多肯定那披頭散髮的鬼怪是人扮的。因為白袍寛大又長,白袍下巧妙的加了塊黑布,快速移動時在黑夜中給人離地飄移的感覺。

丘玨暗想此假扮鬼怪之人應該懂點輕功,見鬼怪走近,徒地自草叢處躥出,飛躍上前,伸手抓向白袍人肩膊上,那人反應極快,一個扭身避過襲擊,張鎮遠在師父身後看到白衣人正面,嚇了一跳,竟是一張鬼魅似的臉﹗

丘玨一招未能擒拿他,第二招已至,連續施展擒拿手,對方避了兩招後終於被丘玨一手抓住,丘玨長劍順勢架在白袍人頭頸處,說道:「想活命的就別逃﹗」

張鎮遠藉着月色看清楚,那白袍人原來戴着一張極為猙獰的面具。說道:「原來就是你扮鬼怪嚇村民﹗」

上前掀開對方面具,竟是一名滿臉驚惶的年輕女子﹗女子囁嚅道:「公子…公子饒命﹗」

張鎮遠見這名女子最多十四、五歳,正自驚訝,驀地十數名黑衣人幽靈一般在山道兩旁躥了出來﹗這群黑衣人手持利刀,很快將丘玨、張鎮遠團團圍住。

丘玨手中長劍仍架在女子頸上,說道:「不想她死的即管過來﹗」

女子越加惶恐,頻呼「大爺饒命﹗」

此時山道上走出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此人手持長劍,滿臉重煞,黑色斗篷被一陣山風吹起,月色下如同叢林中的一頭大灰狼。

汝寧四俊在草叢中看清楚來人,竟是日本劍手藤吉太郎。他們沉住氣靜觀其變。

藤吉從來不會愛惜任何女子,他大手一揮,冷酷無情的道:「兄弟,上前殺了兩人﹗」完全没理女子的死活。因為在他的眼中,任務失敗就要受到懲罰,完成任務才是正道。

丘玨知道汝寧四俊定會來支援,低聲對張鎮遠道:「待會找機會帶走這女子。」一手將人推向張鎮遠處,果然汝寧四俊亦同時亮身出來。

張鎮遠見四下危機四伏,持劍對着女子道:「想活命的就跟我走﹗」

女子臉色蒼白,弱弱的道:「公子別要殺我,一切都聴你的﹗」

藤吉原先計劃他的人在此恭候丘玨和張鎮遠兩人到來,他們人多勢眾,兩人必死無疑,没料到汝寧四俊會突然在此出現。

藤吉能預先設下埋伏,皆因他見窯室中燒製好的茶壼及茶杯被人移動過,他的東西一向擺放整齊,任何人只要稍為移動一下他都一清二楚,他的手下從來没人敢動他的東西。

他問明負責點收新柴的下屬,又派人去問送新柴來的老頭兒,知道丘玨師徒曾來過此地,料想他們晚上定會再來,於是着女子扮鬼引他們到包子窯,等埋伏的人收拾他們。

藤吉為人冷酷無情,殺人從不眨眼,他是名古派「心影流劍」數一數二的人物,可惜他面對的是他的剋星「神劍霹靂」劉雲峯,和精通剋制日本刀法的丘玨﹗

劉雲峯知道必先要擊敗這個頭領,不然他們人多勢眾不好應付,故冷冷的看着藤吉:「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藤吉很想和他決一高下,但這處古窯他們花了不少心機才佈置好,絕對不能被他們破壞,眼見丘玨及其餘三俊已擊敗數名兄弟,不等劉雲峯出招,唿哨一聲,從包子窯中又走出十數名黑衣人。

一波波的黑衣人湧現,丘玨和汝寧四俊沉着應付,劉雲峯毫不畏懼,一個旋身,長劍揮倒兩名走近的黑衣人,已迫近藤吉所站之處,藤吉見他劍氣所到之處黑衣人紛紛受傷,知道[「霹靂劍」的厲害,持劍攻去,兩劍相碰,登時濺出無數火花,兩人均感到對方實力强大。

劉雲峯劍術的精要是快、狠、準,運劍要一鼓作氣,否則未必能剋制到像藤吉這樣的强敵。他將劍耍得潑水不進,一路攻去,藤吉竟完全無法還擊,片刻之間,藤吉身上已多了幾道血口,他一路節節敗退,已退至包子窯室前,已無路可退,他從來没想過對方武功如此凌厲,每一招都正好鉗制住他的劍路,令他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藤吉出道以來最沮喪的一刻,他是劍道高手,上回在竹林中被劉雲峯一招制住,他當時不想洩露身份,故没有和他硬拼,他已鑽研了好一陣,想出一套對敵之法,可現在竟敗得如此狼狽,他猛地大喝一聲:「撤退﹗」手一揮,兩枚煙霧暗器自他袖中揮出,四周登時濃煙瀰漫,一眾日本刀客亦乘機竄逃﹗

大家不打算去追,因為要不是劉雲峯先聲奪人將藤吉一舉制住,面對這大群刀客,他們未必有勝算把握。

張鎮遠依丘玨指示早已將女子帶出了戰鬥圈,怕她會像其他日本細作般,任務失敗被脅持會自行服毒自殺,故早已撕下她白袍一角把她的口塞住,再將她雙手綑綁起來。

丘玨道:「此古窯定隱藏着些什麼,料不到給藤吉察覺到我俩曾經來過,派人在此埋伏。」

劉雲峯同意:「幸好捉到這名女子,也許能從她口中探到一點信息。」

女子口不能言,一雙美目盡顯驚慌,望向張鎮遠,似在哀求他。張鎮遠無視她的哀求,只等師父指示。

大家商議好,丘玨和張鎮遠先押着女子去長青園找神醫,因為怕女子會自行服毒自殺,神醫自有辦法讓她不能服毒而招供。劉雲峯等四人仍然要在古窯查探搜證,看能否查探出一些有用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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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第八十六節—阿芙蓉花

劉雲峯四人去了百樂農莊打探,因為雷熙的暗衛一直有留意丘璟動向,農莊原本是高家的產業,高家老太爺過身後幾房人爭產分了家,這個經營了四十多年的農莊數月前才易了手,雷熙無意中查到新買家竟是琅玕門的丘璟,不是雷熙多疑,丘璟何時對經營農莊有興趣了﹖想起他和日本浪人勾結,於是趁丘玨和汝寧四俊查探胡家倉庫之便,乘機查一查丘璟這個新買的農莊。

農莊內有多人正在耕作,都是一些膚色較黑的莊稼漢,看不出什麼特別。可游之進眼利,問陳道中他們:「見不見農莊的遠處那片矮牆﹖」

農場無端怎會有這大幅矮牆﹖為免驚動正在耕種的人,他們繞到農莊後兩棵大樹上,四人飛躍上去,居高臨下俯瞰去矮牆處,矮牆後竟然是一大片花海。

劉雲峯道:「原來種了不少七彩繽紛的花。」

陳道中道:「城中不少千金貴女都喜歡美麗鮮花,種這些鮮花不愁没有買家。」

游之進不是這樣想,他張望了片刻才說道:「不是普通的花。顏色有紅、白、紫、粉紅、桃紅等,花瓣大如碗口…」

宋章行首先醒覺,有點震驚,劉雲峯已然明白:「不錯,是阿芙蓉花,可製成煙膏的阿芙蓉﹗這種毒花竟在這裡種了這麼一大片,究竟想毒害多少人﹖難怪他們要築建矮牆不讓外人見到了。」

大家即時從樹上飛躍下地,在農莊四處觀察了一會,光天白日不便去莊內探索,也許待晚上再作調查,此時見到丘玨兩師徒匆匆趕了來。

丘玨道:「方才去古窯周圍觀察,古窯共有十個窯室,最大的包子窯以前是燒製陶磚的,但奇怪現在尚未動工竟有人看守着,不知藏了什麼東西﹖其餘的窯室看不出有什麼可疑,不過鎮遠進去那個窯室似乎燒的是日本人獨特的「清水燒」,看來此處可能是日本細作們最新的據點。」

張鎮遠道:「聴那運送新柴的老漢說,那古窯一直鬧鬼,附近居民都繪影繪聲說真的見過,那鬼怪差不多晚晚都會出現,這些窯是否有點古怪﹖」

大家都同意,看來這群日本奸細可能利用古窯做什麼不法勾當,目的就是不想人走近,鬼怪之說大有可能是他們刻意放風出來的,於是決定晚上先去觀察,等那些鬼怪出現。

丘玨道:「倉庫後排那些木屋主要是租給在倉庫工作的工人及一些貧民居住,但其中有五戶民居門外掛有八角風鈴,這些風鈴是日本人鐘愛之物,因此假如是日本細作,一看這種風鈴就會知道是同道中人。」

陳道中道:「也許是他們設的暗號,他們總有些見不得光的貨會運送來,看來要小心監視這幾戶的動靜。」

「但那些阿芙蓉….」游之進有點憂心這片花海暗藏的隱憂。

劉雲峯沉吟一會道,「看來這些阿芙蓉新種下不久,待花期過後,蒴果切割流出的白色漿汁,要經過晾乾和發酵才能製作成有毒煙膏,這段時間我們最好暗中監視,暫時不宜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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